这在金雄白是毫不为难的事,要不了两天,便有了很具体的资料。川本具有浪人的气质,对于杜月笙是真心仰慕;同时他也很看重社会关系。至于性情,既然具有浪人气质,自然也是重然诺、讲义气的。
这一来,徐采丞便可以放开手去结交了。贪酒好色是日本军人的天性,川本当然亦不例外;徐采丞找到新华电影公司的老板张善琨,说明来意,问他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忙? &rdo;要做&rso;萝卜头&rso;的工作,没有办法也要想出办法来。不知道川本喜欢那一路货色?&rdo; &rdo;你可以供应哪一路货色?&rdo;徐采丞反问。
张善琨笑一笑,拿出一本照相簿,翻开来说:&rdo;上面打了红圈圈的,都可以。&rdo;
照相簿上都是他旗下的&rdo;明星&rdo;,有的正在走红;有的却已迟暮;有的名片不响,但看照片,风姿楚楚,着实可人。数一数竟有三分之二是打了红圈的。 &rdo;怎么样,&rdo;徐采丞问道:&rdo;你说可以的,大概都戴过你的金镯子?&rdo;
原来张善琨与他旗下的&rdo;明星&rdo;,广结露水姻缘;定下一个规矩,凡曾有一宿之缘的,事后可以凭张善琨的名片,到南京路一家银楼去取一副金镯子,所以徐采丞有此一问。 &rdo;不完全是。&rdo;张善琨答说:&rdo;有几个,虽然没有好过;不过交情搭得够。&rdo; &rdo;好!凡是有红圈圈的,你另外弄一份照片给我;我叫他去挑。&rdo; &rdo;你就在这上面挑好了。&rdo;张善琨又说:&rdo;不过有几个虽有红圈,最好也剔出来。&rdo;
&ldo;为什么?&rdo;
&ldo;因为怕有人吃醋。&rdo;张善琨指着一个姓李的女明星说:&ldo;喏,她跟陈市长有过一腿。&rdo;又指一个姓周的,&rdo;她跟周部长在床上认过本家。&rdo;
&ldo;原来如此!&rdo;徐采丞说:&rdo;这倒也不可不防。&rdo;
于是张善琨动手,将照相簿上照片揭下来,一共一打,恰好成为&rdo;十二金钗&rdo;。
&ldo;你在哪里请客,早点告诉我;我另外替你预备一点余兴。&rdo;
&ldo;那就更好了。&rdo;徐采丞说:&rdo;在哪里请客,先要问川本的意思,有些地方,他恐怕不愿意去。&rdo;
到了第三天,徐采丞通知张善琨,地方已找好了,借的是有名的劳尔东路1号。这座大厦的主人,就是&rdo;十弟兄&rdo;之一的耿嘉基。本素丰,加以本人出仕之初,便遇到一个极肥的差使;原来上海&rdo;三大亨&rdo;搞&rdo;大公司&rdo;贩买鸦片,以法租界为大本营;为了耿嘉基与法租界当局的关系极为密切,加以他还奉命兼管有关&rdo;官土&rdo;在上海的运销业务,所以杜月笙将耿嘉基拉得很紧,在烟土方面的红利,真是日进斗金。耿嘉基本性可是慷慨过人,钱既来得容易,自然大肆挥霍。上海有名的豪客,不管是在前清,或是北洋政府发了大财的贵官子弟;或者在上海本地发展,拥有巨资,在某一行业中称&ldo;大王&rdo;的巨富,论到手面之阔,对耿嘉基都有自叹不如之感。
到抗战一起,上海沦陷,耿嘉基最初也像许多名流那样,远走香港。他的老长官吴铁城、俞鸿钧,虽也在港,对他却不能有何帮助;杜月笙境况不比在上海,当然亦无法再供他挥霍。耿嘉基想想究竟上海密迩家乡;租界中的办法也多些,所以仍旧回到上海。他的经济情况,已大不如昔;不过江山好改,本性难移,即令&rdo;中干&rdo;仍要&rdo;外强&rdo;,所以才有劳尔东路1号的场面。
这里也是个&rdo;私人俱乐部&rdo;,却比金雄白的亚尔培路2号,更为豪阔;格调更远比潘三省的开纳路10号来得高。他雇有十几个厨子侍役,美酒佳肴,无所不备,只要是他的朋友,去了随便享受,不费分文。晚上总有四五桌麻将,输赢以黄金计算;八圈终局,有帐房来结帐,赢家第二天到帐房兑现;输家如果做了&rdo;黄牛&rdo;,至多绝迹一时,耿嘉基从不会派人去催讨。
这样的作风,对于徐采丞要借用他的地方,自是一诺不辞。不过样样都好,只有一点需要顾虑,怕人太多,川本不愿轻露形藏。
那知川本却不在乎,而且表示,人少了不热闹,反而没有意思。不过,话虽如此,张善琨认为仍须另作安排,因为第一、是安全上的问题,不能不考虑;其次,人头太杂,秩序不容易维持,玩起来不能尽兴。
徐采丞深以为然,点点头说:&rdo;好!都听你的;我完全拜托了。&rdo;
说着,从身上取出支票簿来,张善琨一把将他的手揿住,&ldo;你这算什么?&rdo;他说:&rdo;莫非看我垫不起。&rdo;
俗语说:&rdo;光棍好做,过门难逃。&rdo;徐采丞原本亦是&rdo;打过门&rdo;的姿态;关节交代过了,随即说道:&rdo;善琨,亲兄弟,明算帐;而且,钞票亦不是我出,根本可以报销的,事后照算,你不必客气。&rdo; &rdo;我知道。不过这件事如果要办得漂亮,地方要完全归我支配。&rdo;张善琨说:&rdo;我们一起去看耿秘书好不好?&rdo; &rdo;好!怎么不好?&rdo;
于是,一辆汽车到了劳尔东路1号,这时是下午4点,客人都还未到,正好从容细谈。张善琨开门见山地提出一个要求,在请川本的那天,&rdo;俱乐部&rdo;停止开放。
耿嘉基考虑了一会,接受了这一要求,因为他也想在川本身上打个主意,看看有什么大生意,好好做它一票,所以也很希望这个&rdo;晚会&rdo;能办得宾主尽欢,作为与川本发生关系的一个良好的开始。 &rdo;人不宜多,也不宜少,男宾以30位为度,我们开个20个人的名单,另外10个额子保留给川本。&rdo;
这20个人,应该是可以帮助主人应酬川本的陪客,意识到这一点,徐采丞与耿嘉基都很慎重,想了又想,只报出15个名字,都是脾气好、酒量好、应酬功夫也好,而且有相当社会地位的人。
到得这一天,黄昏将近,接到请柬的客人,陆续而来。平时来惯的熟客,由于早几天便看见贴出的通告,这天停止开放,反倒一个都看不到了。
川本是徐采丞亲自去接了来的;一进门便如众星拱月般,为&rdo;十二金钗&rdo;所包围,其中至少有两个,出身&rdo;满洲映画株式会社&rdo;,说得极流利的日语,自然而然地担任了&rdo;随从参谋&rdo;的职司。
徐采丞也有个寸步不离的&rdo;日文女秘书&rdo;刘小姐;他透过刘小姐向川本说,要介绍几个朋友跟他认识。川本欣然同意,而且很有礼貌地表示,客人散在各处,不妨由他移樽就教。
于是,端着一杯鸡尾酒,由徐采丞、刘小姐及&rdo;满映&rdo;出身的女明星黄明、黎南陪着,先绕行大厅,再转到酒吧,最后到了弹子房,在玩&rdo;吃角子老虎&rdo;的张善琨,为黄明、黎南双双拉了过来,介绍他认识川本。
&ldo;他是我们这里最能干的制片家,&rdo;徐采丞说:&rdo;今天的节目,都是他安排的,希望能够使你很满意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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