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近晚,头上传来重物砸落的感觉,顿时惊醒了少年。
睁开眼眸,看见自己正半躺在大树根下,倚靠着树根,怀中一个拳头大的果实带着白霜,红艳圆润,十分诱人。少年转头看向火堆,一位身着破烂道服的白发老者,正大口吃着悬挂在火堆上他留下的肉食,少年抓住了怀里的果实,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,飞快地跑到老者身边,神情激动地大声喊道:“师父,您回来啦!”
扣了扣耳朵,老者不耐烦地应道:“对,回来了。你师父耳朵还好使呢,这一嗓子,差点给我喊过去。”
手在怀中揣出一颗一样的果实,不过尺寸小一点。蹭了蹭少年干净的衣衫,一口咬了下去,香甜的汁水混着美味的肉食,别提多享受了。手拍了拍身侧,示意少年坐下,少年美滋滋地挨着师父坐下,也大口吃起了果实。
果实落腹便有滚滚的热量传来,只三两口就吃得满脸通红,腹中饱胀感撑得难受,看着还剩大半的果实,环看周围,发现小蓝不见了,忍着体内滚滚上涌的燥热,担忧地问道:“师父,小蓝呢?”
“怎么,”左眼留有指长刀疤,老者抬起眼睑,调趣道:“吃不下,准备给小蓝啊?不用废那心思了,这全是你的。小蓝的那份早已经给祂了,你也感受到这果子的起效了吧?小蓝这不为了吸收能量,去消耗多余的精力了嘛。”
少年的心思被轻易地揭穿,倒也没有尴尬,他可怜兮兮地看着手中的果实,体内的热量愈来愈明显,额头已经渗出汗珠了,他着急道:“师父,那个……我炼化不了,这果实里的能量太凝练了。您教的‘天元升仙诀’原武篇根本吸收不了,怎么办呀?”
老者一拍脑袋,恍然道:“对哦,你已经是原武境圆满了,这果实的精华太过浓郁,境界桎梏已经拘束不住,你的身体开始突破了,应当教授你新的心诀,以突破境界。不过,慌什么,有师父在呢。”
说完卷起脏袖一抹嘴巴,褶皱苍老的面容上满是笑意,一指点在少年眉心,沉声道:“闭目凝神,师父现在就传你‘天元升仙诀’万象篇。放心,分分钟就能学会。”
少年掂量着手上的果实,一狠心,整个塞进了嘴里,囫囵嚼了几下就连核一起吞下,顿时身体就像被抛进了热水锅,红得吓人。他连忙盘膝闭目运功,比发丝还纤细的灵力如点点浅黄萤光在丹田中游弋,随着功法运行,灵力绕着早已走过无数遍的路线运转着,稚嫩但稳健地控制着,十分熟稔,正是“天元升仙诀”原武篇。
老者虽很是老态,面相上却没有生长胡须,抚摸着下巴,干皴的食指轻点龙冉眉心百会穴,煌煌的声音在少年脑海中响起,道:“龙冉,我现在传你‘天元升仙诀’万象篇,此法诀中正平和,灵力深厚悠长,可以打下厚实基础,于日后境界有莫大裨益。为师传你核心口诀,你须牢牢记下,若有丝毫偏差,便是万劫不复的地步,你可知晓?”
龙冉精神一震,严肃地向师父承诺,道:“徒儿谨记,必不负师父厚望。”
“嗯,废话少说,为师现在传你口诀,敢走神有你受的。天蘼归人省,百会走膻中……”
口诀倒是不甚冗长,仅两千余字,但其中涉及的经络走向,真气运转法诀却有三十六种组合,这些复杂的经络走向,也是初学者最容易修炼出错的部分。
经络位于体内,踏入修行路不久的武者没有来得及温养经络,大多数没有功法经过的经络是脆弱且旋拧闭塞的。故武者们低境界的修行,多以打通闭合经脉、温养经络为主,这也是建造修行路通天塔的奠基石,万里征途的第一步。
仅仅是背诵和反复记忆每一个细节,就在师父的要求下花了一个时辰。老者眉毛一挑,远处的云端出现一点黑影,随着渐进便显现出金色的猛禽身状,是小蓝。
拍打羽翼落地,眼见龙冉正在修炼,小蓝也不敢发声打搅。老者打量小蓝,从外形上看祂更加颀长的身形和更加坚硬的金灿羽毛,点头赞道:“不错,没有浪费老夫的一颗破境果,突破万象境,灵兽便初启灵智了,你开智又早,稍加训练,与人沟通不是难题。小蓝,你现在需要稳固境界,去吧!不要打搅小冉,他还没有开始突破呢,你去周围帮忙警戒。”
小蓝靛蓝的眸中闪着灵智的慧光,似懵懂似不懂地听了个囫囵。于是蹦跶着走向远处,振翅高飞,盘旋在岩羚峰方圆千里,忠诚地开始了护卫之责。
回首,老者皱褶但清明的眼眸,将龙冉上下打量了一遍,便将其从内到外扫视了个清楚,神色凝重,心中一些想法也渐渐明朗。
或许,可供犹疑的时间不多了。
食指点出,正中胸口膻中穴,顿时龙冉体内宛如龟速的灵力像添加了无尽能源,瞬时间到了超音速。在两个时辰内,完整地将“天元升仙诀”万象篇所行经路线,尽数走了一遍。
彻底走遍所有功法经络,此谓周天。奇经八脉尽开者,可动用体内每一份力量,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,谓之大周天。像龙冉这种还未突破万象境,经脉未尽开的武者,所能运行的经脉不多,故谓之小周天。
幸好龙冉一直扎稳根基,身体温养得尤其坚韧,灵力也较之同境修士浑厚三层有余。童身未破,元阳强盛,加之刚刚完整运行完毕一个小周天的灵力,借由此,老者精心地操纵着其中一股灵力,向阳维脉发起冲刺。
像戳破一层窗户纸一样,阳维脉被毫无阻拦地打通,一股纯澈的先天胎气散溢而出,融入并壮大了体内的灵力,现在的灵力束已有三根发丝粗细,较之之前强大了却不止三倍。
老者像一位运筹帷幄的将军,驾驭着灵力灵活如游鱼,接二连三地相继破开了阴维脉、阳跷脉、阴跷脉、带脉和冲脉,仅剩下任督二脉还保持着旋结闭塞的状态。
连续六股先天胎气的融入,灵力束已经强盛了数倍,小指般粗细的灵力如清风在经脉中飘行。灵力反哺己身,澎湃的气血精华源源不断补充进灵力,充盈满四肢百骸。龙冉浑身暖洋洋的,身体细胞活性也被调节成更快的进化节奏,死去的细胞被更加鲜活、进化更加完善的细胞代替,体表渐渐累积了一层黑质,那是更新换代的细胞尸体。
在这过程中,龙冉的身体素质已经往上翻了几层,本来脆弱不堪的经脉,现在看去却隐隐有了一种韧性的韵味,明显对灵力有了更好的容纳性。休整半晌,老者收回了对灵力的操纵,将剩下的工程交付龙冉本人。
少年稳扎稳打,没有一股脑地埋头乱撞,他还是很珍惜自己的身体的,如果随便尝试留下了不可修复的暗伤,那可就得不偿失。收拢体内所有散溢的灵力,将其规整成一股,然后像一位大将,统领着大军向面前的任脉发起了正面冲击。
来势汹汹的大军,并没有一鼓作气地打下目标。敌人比想象的坚韧,哪怕浪涛汹涌,任脉却像一颗岿然坚守的礁石,不曾松开分毫。
尝试了许多次,仍然不见成效。这过程中龙冉也积累了不少经验,将其吸纳后,他产生了一点朦胧的感觉,自己应该把力量拧成一股,更加的精炼,像一柄长枪一样,刺破阻碍。
于是他尝试着压缩灵力——这并不轻松——气态灵力不易掌控,像滑溜的鲶鱼一样。龙冉忙得满头大汗,他放弃了徒劳无功的粗笨手段,继续思索出路。
不久,他将意念均匀平铺成网,包住了灵力,然后笨拙地收缩着,压缩了一成左右,便再也不能压缩了。灵力被约束到一起,气态浓郁得像清晨的浓雾,龙冉知道自己已经到达目前的极限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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