庚太后常年吸食芙蓉散十分怕热,每年的暑时格外难熬,所以只要太后待着的地方必摆冰山,唯有这样才能抵消盛暑燥热。卫庭煦十分畏寒,此事只觉得身上的旧伤都开始隐隐作痛,唯一带点血色的双唇也透出一股青灰,配着惨白的脸看着仿佛随时都能咽气一样。
&ldo;臣……卫庭煦叩见太后。&rdo;她按着外臣觐见的规矩伏地行礼,庚太后看了卫庭煦许久才让她起来。
卫庭煦起身时忍不住咳嗽,庚太后双手叠在一处,语调不明地问道:&ldo;你求见哀家,所为何事?&rdo;
卫庭煦道:&ldo;臣想求一条生路。&rdo;
庚太后&ldo;哦?&rdo;了一声,似是不明白她的意思。
&ldo;秘书监乃是天子所依仗的要臣,当知哀家早已不问前朝政事,又能给你什么生路呢?&rdo;
卫庭煦再次跪了下来:&ldo;卫家先祖平国公追随太祖开创大聿盛世,卫家世世代代都在朝中为臣,二百年来虽不说有何大功绩,也是任劳任怨格尽职守,尽忠报国陈旧布新。臣自幼一路跟随陛下共创大业,从未敢有过半分异心。如今陛下受人蛊惑疑心于臣更疑心于卫家,实在让臣惶恐。臣之性命无关紧要,为陛下为大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,只是卫家上下对大聿对陛下忠心耿耿,不该因臣一人而遭受横祸。&rdo;
庚太后问道:&ldo;你说陛下受人蛊惑?受何人蛊惑?&rdo;
卫庭煦抬起头来一字一句道:&ldo;反贼余孽,谢氏阿歆。&rdo;
&ldo;谢氏阿歆&rdo;这四个字是庚太后最讨厌的四个字,她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,嘴上却没有松动。
&ldo;那个谢氏曾两次救下天子,于情于理都是天家欠她的。你又为何说她蛊惑天子?&rdo;
卫庭煦继续道:&ldo;谢氏满门与臣之间有血海深仇,谢氏阿歆对臣恨之入骨,她无法杀了臣为其父报仇,便利用陛下对其的深情,以子虚乌有之说构陷臣有谋反之心,臣实在是冤枉!&rdo;她说到激动之处再次剧烈地咳嗽了起来,原本惨白的脸色泛起病态般的潮红,喘了许久才平息下来。
庚太后朝着尤常侍使了个眼色,尤常侍便立刻叫人去端了一碗梨子煮的糖水给卫庭煦。
卫庭煦谢恩之后将糖水饮尽,脸色稍有缓和。
庚太后道:&ldo;那谢氏当真如此吗?&rdo;
&ldo;臣若有半句假话,愿受腰斩之刑!&rdo;
庚太后长叹一声:&ldo;谢氏之患哀家岂会不知,可天子对谢氏的偏袒维护,就算是哀家也无能为力。如今卫卿当做的是向天子进言,而非来求哀家。&rdo;
&ldo;如今陛下受谢氏蛊惑已深,臣走投无路,唯有太后才能救卫家。&rdo;卫庭煦眼睛一红,泪紧接着滚落。
庚太后思索了片刻,支起手臂挥了挥,尤常侍便立刻退了出去,将偏殿的门顺带着关上。看了一眼左右,让人都离开,他自己则在石阶下面候着。
一炷香的功夫后卫庭煦从里面退了出来,尤常侍笑着迎上前:&ldo;秘书监可从来时的路出去,外面的小黄门给您引路。太后说宫中人多眼杂就不留秘书监用晚膳了。&rdo;
卫庭煦笑着谢过尤常侍便离去了。
尤常侍看着卫庭煦的身影消失在一片树影花丛之后,转身进了偏殿。
庚太后一脸疲色,用手撑着头,问道:&ldo;走了?&rdo;
尤常侍道:&ldo;已叫人将秘书丞送出去了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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