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是山下的农家女,因家中贫困,饥饿难耐,想上山找些吃的,不曾想扰到众位贵人,民女这就下山去,请各位贵人恕罪。”小女娘有些害怕的低着头,身子微微颤抖,轻声细语道。
霍不疑看向君华,见她眼中带着玩味的笑意,淡淡道:“你这一身衣裳,可就不是山下农家女能穿的起的呢,小丫头,怎么还骗人呢?”
小女娘抬起头,眼含泪水,看起来煞是可怜,“民女这身衣服是一个从来这里游玩的女公子弄脏了以后不要了的。民女没有说谎,贵人明鉴呐。”
霍不疑心有不忍,“不如就让她走吧。”这女娘方才抬头他自己看过了,也就眼睛与姑母有些像,而且看姑母的态度,也不像是跟她有关系的。
君华走到岸边捡起狍子,眼神看向子晟,见他点了点头,将狍子递给小女娘,“呐,拿走吧。”
小女娘接过狍子,说了句谢谢贵人,转身匆匆跑走了。
君华看着她的身影到底没有想起来是从哪儿见过,便抛之脑后,跟子晟三人一起回头找他们四人的马去了,他们骑马上山,走了一半,打了些野鸡野鹿,再往上山路便不太好走了,君华就让护卫先将猎物带回去,然后马撒开让它们在山林里自己跑跑,反着山都是她的,马也有灵性,不会跑丢了去。现在要回去,得去山腰处的林子里将马唤回来。
提溜着狍子跑了许久,小女娘只觉得浑身酸痛,再也跑不动了,她回头看了一眼,身后并没有人跟上来,扶着一块大石头捂着胸口喘气,呼,呼,终于有吃的了,莲房病了这许久,也无甚吃食,现下这只狍子应当够她俩吃上几日的,没想到竟遇上几个傻子,好好的猎物都送人了。
嘻嘻,今天运气真好,定是漂亮仙女姨姨在保佑她,方才那人虽然也漂亮,跟漂亮姨姨有一点像,但还是没有自己的漂亮姨姨好看~她歇了一会,又费力的提着狍子往另一边的山下走。
这小女娘正是程家四娘子,程少商,也是君华七年前遇见的小女娘嫋嫋。嫋嫋遇见君华年纪尚小,初时还记得遇见她的情形,记得有个漂亮姨姨送了她许多点心衣裙,可后来慢慢大了,对幼时的记忆渐渐淡忘,只记得有这么个人,在她最恐慌无助的时候救了她。
她努力的想记住她的脸,可过了这么多年,现在她就只记得有个漂亮姨姨,渐渐模糊了记忆中的那张脸,所以虽然对刚才那张脸感觉有些熟悉,但狍子在眼前,很快便将那么一点点的感觉忘了。
“莲房,我回来啦。”嫋嫋拖着狍子进了小院,破破旧旧的院子只有三间屋子,一个乌漆嘛黑的灶房,嫋嫋将狍子扔在灶房门口,跑到正屋,莲房听到她的声音从榻上起来,声音虚弱道:“女公子,你怎么又跑出去了,外面还有人守着呢。”
嫋嫋走过来扶住她,“你放心,那些人早就走了,我今日上山刚好遇见有人打猎,应是最林子那边别院的主人,她赠了一只狍子给我呢,咱们这几日有的吃了。”
莲房靠着矮桌坐下,“是莲房拖累您了。”
嫋嫋假做不快道:“什么拖累不拖累的,我也不是多亏你的照顾吗?”
“这是莲房应该做的呀。”
“那也是我应该照顾你的,咱们相依为命嘛。”嫋嫋说道,“好了好了,不说了,你去休息,我去村子里找薛婆婆帮我处理一下这只狍子,分她一小块肉做报酬。”嫋嫋说完把莲房扶回摇摇欲坠的榻上,又将底下垫着的土块往里塞了一下,感觉不再晃动了,才起身出去。
莲房苍白的脸上露出心疼的神色,女公子本应是家里最受宠爱的小女娘,却为口吃的奔波辛苦,等女君回来......可是她们真的等得到女君回来吗?
嫋嫋出去找人处理狍子的时候,这边的君华几人也终于将所有的马都找到了,子晟的小马驹,还有些调皮,跑的远了点,不过还是听话的,子晟走到它附近一叫,就撒丫子朝子晟奔过来了,到他身边时还差点没刹住车。
惹得君华和阿飞嘲笑了他一路。
最后子晟不得不黑着脸转移话题,问起了君华对刚才那个小女娘为什么好像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。
君华想到刚才遇见的小女娘,解释道:“她虽然狼狈,但也不是农家女,是接受过教导的样子,只是可能教导的人不用心,也可能她学的不仔细,行谢礼时不伦不类的,再有她衣裳虽有解释,但是她的鞋子你没注意到么,鞋面可是缎面的,就是破旧了点儿。”
看到子晟三人在认真回忆的样子,她又补充道:“她腰间还挂了一块儿玉佩呢,只露出一个角,看起来好像是个弱字......”她说着声音突然停下,弱字...弱字...玉佩还有一半看不到,她突然惊呼道:“我想到了!是她!”
她想到了,是那个父母驰援孤城,自己刚出生就被丢在都城的小女娘,是嫋嫋!
君华勒马调头,想要回去找那个小女娘,霍不疑拦住她,“她都离开那么久了,肯定是回去了,不在山上了。”君华闻言停住,对啊,不在山上了,可是她住在哪儿啊?一时之间她没了思绪,求助的眼神望向子晟。
霍不疑见她为了那个小女娘那么紧张,心里有些吃醋,但是看着姑母从来没有过六神无主,他还是认真的想了想出主意道:“我们先回去问一下别院的管家,这附近都有谁家的庄园,你知道她是谁家的孩子是吧?”
君华点了点头,霍不疑道:“那就好办了,只要知道是谁家的,咱们找上门去就行了。”
他话音才落,就见君华扬鞭策马,匆匆的回程了。
阿飞和阿起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,他没好气的说道:“看我干嘛,跟上啊。”
三人一起跟上去。
只是君华速度极快,她想起那小女娘那么警惕的眸子,泛白的唇,瘦弱的样子,她抱她的时候,甚至被她的骨头硌到了,她并不是一个圣母心泛滥的人,当时也只是感叹了一下她生活艰难而已。可是现在知道了,她是自己当初遇见的那个小女娘,心中一下子被没认出她的愧疚和对她的心疼溢满了。
当初,她对父母的期待,让君华以为她是受父母宠爱的孩子,只是一时被别人苛待了,父母知道定会好好保护她,可没想到,她竟然......
君华不敢再想,她速度越发快,连上山时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没用到,就到了别院门口,她揪住出来迎接的庄园护卫问道,“附近哪家庄园是一个武将家的?有个八九岁的小女娘被关在这里。”
被她揪住的护卫愣了一瞬,他身边的门房回道:“您说的应是程校尉府上的四娘子,咱们这里出去往西不远有个小村子,过了村子就是程家庄子的正门。”君华听到这里松开护卫,翻身上马正要走,那门房喘了口气,又道:“他家的四娘子常被关到庄子后面的破旧小院子里,从那边的林子穿过去就是了,我从前在林子里捡柴时遇见过她。”他伸手指了一个方向,“穿过林子过去更快一些。”
君华看了一眼他指得方向,将缰绳扔了过去,自己提气飞了过去,林子里灌木丛那么多,骑马还不如轻功快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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