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语其中看来,似乎没有全对,他与小黄疏远的原因并不知道;倒不妨说破了,看他是何表情?&rdo;为了陈龙。&rdo; &rdo;啊,为他!&rdo;
张有全是吃一惊的表情,&rdo;为什么呢?&rdo; &rdo;陈龙这个人,你看怎么样?&rdo; &rdo;我,我不大清楚。&rdo; &rdo;这个人是半吊子,哪个跟他搅上了手,一定要倒楣。小黄跟他搅七捻三;我劝了几次,小黄不听,那就只好,他走他的阳关道;我过我的独木桥了。&rdo;
张有全很注意地听完,却不作声;微颦着脸,忽然若有所思。显然地,虞亚德的话,在他是堪供琢磨的。 &rdo;听说陈龙跟小黄,有桩生意在谈。你知道不知道,是什么生意。&rdo; &rdo;我不知道。&rdo;张有全慌慌张张地说:&rdo;我一点都不知道。&rdo;
在虞亚德看,神态、言语,都是马脚毕露,可以确定他对他们的那桩&rdo;生意&rdo;,纵非首尾皆悉,至少知道有这么一回事。 &rdo;老张,&rdo;虞亚德突然问道:&rdo;小黄交给你的那张支票呢?&rdo; &rdo;这,这当然去交换了。&rdo;
又露了一次马脚;虞亚德本想再问:什么时候?转念一想,这样发问,等于告诉他,已知道他并未将支票提出交换,颇为不安。便改口问道:&rdo;钱,交给小黄了。是不是?&rdo; &rdo;还没有。正要交给他;他出事了。&rdo;张有全问:&rdo;老虞,你问起这件事,总有个缘故吧?&rdo; &rdo;小黄扯了我一笔钱,所以我问问。&rdo; &rdo;他扯了你多少?&rdo;张有全问:&rdo;数目不大,我就替他还了:将来好扣的。&rdo; &rdo;不必!等他出来再算好了。&rdo; &rdo;他的钱存在我这里;我替他买了4两金子,15个大头。算起来已经赚了。&rdo;
虞亚德点点头不作声,将话题扯了开去,随意闲谈,但心里却在盘算,觉得张有全的态度很奇怪。前面谈到小黄与陈龙的交请,闪烁其词,不尽不实;但对小黄委托他处理的支票,话显得很诚恳,不似黑吃黑的模样。不过支票未提出交换,始终是一大疑窦。
九九归原,关键仍在支票;虞亚德考虑下来,决定在这上头寻根究底。不过他也想到,在这人来人往的弄堂饭店中,不便出以强硬的态度,因而提议:&rdo;我们另外找个地方谈谈;最好清静一点的。我想到一条救小黄的路子,要跟你好好商量一下。&rdo; &rdo;到公园去。&rdo;张有全问:&rdo;你看,是兆丰公园,还是法国公园。&rdo;
兆丰公园远在沪西,虞亚德赞成到法国公园;两人在大片草坪中,席地而坐,接膝相对,声音大点也不要紧。 &rdo;小黄的那张支票,你兑现了?&rdo; &rdo;是啊!当然兑现了,不然我怎么会替他买金子跟大头。&rdo; &rdo;你是怎么兑现的?&rdo;虞亚德怕他再说假话,会搞成僵局,特为点破,&rdo;据我知道,这张支票到昨天为止,还没有在银行里出现。&rdo;
张有全一听这话,目瞪口呆;但态度旋即一变,笑笑说道:&rdo;老虞,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话?你又不开银行,怎么知道支票没有露面。&rdo; &rdo;我虽不开银行,自有开银行的人告诉我。&rdo;虞亚德接着又说:&rdo;你如果不相信,我还你一个&rso;报门&rso;,是南京兴业银行上海分行的支票是不是?&rdo;
听这一说,张有全又愕然相向了;但仍固执地说:&rdo;不会!人家为什么不去交换。&rdo;
无意中所露的马脚,以这一次最清晰,虞亚德抓住&rdo;人家&rdo;二字钉紧了问:&rdo;你说&rso;人家&rso;是谁?你是托人家去代收的?既然没有交换,怎么会有钱给你?&rdo;
这一连串的疑问,逼得张有全透不过气来,只好说了实话:&rdo;有人把我的支票调去了。&rdo;
这倒也巧!又是现钞调支票。将小黄在会乐里的遭遇,跟张有全的情形一对照;很自然会产生这样一个想法,两者之间,必有密切的关连。
于是又问:&rdo;这个人是谁?&rdo; &rdo;我的朋友,你不认识的。&rdo; &rdo;说给我听听也不要紧。&rdo; &rdo;姓刘。&rdo;张有全说:&rdo;做米生意的。&rdo;
虞亚德看他的眼神,知道他是随口捏造的,以为敷衍之计;当即又问:&rdo;他为什么拿现钞跟你换支票?&rdo; &rdo;因为,进出有根据。&rdo; &rdo;这话怎么讲?&rdo; &rdo;譬如,&rdo;张有全慢吞吞地说:&rdo;你还我一笔钱,如果付的是现钞,我可以不承认;如果你付我支票,我就赖不掉了。&rdo;他紧接着又说:&rdo;我那个朋友,把票子付了人家;一手转一手,不知飞到哪里去了。也许在南京,也许在苏州,所以好几天都不见来交换。&rdo;
他越是此刻说得振振有词;越显得前面是在说假话。虞亚德心中一动;决定结束眼前的场面,另在暗中&rdo;钉梢&rdo;。
&ldo;小黄的出事,恐怕出在这张支票上面。既然支票没有下落,我也没有法子好想。看看再说吧!&rdo;
说着,便站了起来;可是张有全却拉住他问:&rdo;老虞,请你说明白一点;为什么这张支票上头会出毛病?&rdo;
虞亚德不知道他是明知故问,还是真的不懂?因而含含混混地敷衍过去,作为一场无结果而散,约期明天上午在&ldo;号子&rdo;里见面再谈。
出了兆丰公园,两人分手,背道而行;虞亚德走了几步,回头一看,张有全正坐在一辆三轮车上;于是先买了一份报,再叫一辆三轮车,关照车夫,钉住前面张有全的那辆车,不要快,也不要慢,车钱多给,只要跟紧了就是。
到坐上车子,拿起报纸,挖了两个小孔;名为看报,其实是暗中监视。这样亦步亦趋,一直跟到沪西小晚沙渡路;看张有全进了弄堂,他的车子也跟了进去。等张有全停车,他的车夫也停了下来;虞亚德却不下车,看清了地方,然后下车付了车资,慢慢踱上前去,记住门牌,找一家点心店,坐下来守伺。
约莫半小时以后,看到张有全又出现了;还有一个并肩同行,边走边谈的同伴;仔细一看,不由得惊喜交集。为怕张有全万一发现,赶紧拿起报纸遮住了脸。
这时有一个问题需要虞亚德即时解决,是否继续跟踪?他在想,如果他是金雄白,听他谈到这里,一定颇为兴奋;但也一定会追问:以后呢?这样一想,毫不迟疑地,丢了些零钱在桌上,起身就走。
一出门口,却又想起一句俗语:&rdo;光棍只打九九,不打加一。&rdo;凡事不可过分;从法国公园跟踪到此,收获已多,应该知足,否则便成了&rdo;加一&rdo;,倘或为张有全、陈龙发觉,变成打草惊蛇,岂非弄巧成拙。
反正明天在证券号还会见面,此刻不必多事。虞亚德解决了这个问题;旋即有第二个问题需要他解决,应不应该告诉金雄白?
这个决定很容易,多保持联络,总不是件坏事;于是取出金雄白给他的名片,上载电话号码及时间,算起来应该此刻是在平报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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