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边的啜泣声渐渐的小了,取而代之的是收拾东西的纸张翻动的声音,办公室的气氛凝聚到了冰点,每个人都坐在自己座位上,安分的、事不关己的,或者沉默的看着自己曾经的同事离开,宋佳南手按在键盘上,不知道打什么样的回复。
窗外的雾气越来越大,屋内的空调温度很高,满满的玻璃上结满了一层水雾,好像隔绝了两个世界,女孩子从她身边走过,低着头,眼神闪烁,她忽然想起方言晏那个单纯的孩子,那个固执的说要用事实,用新闻感动自己,感动他人,感动社会的孩子。
说不出的压抑,来自工作,和天气。
大抵下雨天人的心情都会莫名其妙的忧郁起来,开完会从报社出来时候已经七点半了,站在报社大楼前等公交车,雨落的不疾不徐,只能感觉脸上沁沁的凉,却看不见雨的飘零,地上湿了一片,均匀的覆盖了水色,路灯照上去,泛着凉凉的湿意。
雾气越来越大,莫名的惆怅涌上心头,她寻思去超市转转,买点东西,报社的工作虽说是辛苦,但是福利还是不错的,零七零八的加起来生活是根本不要发愁的。
她在超市转了大半圈,买了些牛奶面包,刚准备去买一些水果,人群中看到一个极其眼熟的影子,连忙上去喊住,&ldo;方言晏?!&rdo;
那边脚步停了,转过头一看,&ldo;咦,佳南姐,下班了啊?&rdo;
&ldo;恩,刚下班,你呢,怎么一个人跑出来,伤口怎么样了,不是拆线了,那你还跑出来,超市人这么多万一再被撞一下的那不是又要去医院了?&rdo;
方言晏一脸扭曲,&ldo;佳南姐你好老妈子啊,我没你说的那个脆弱,主要我哥家那个地方就跟样板房似的,连饼干屑都找不到一块,我都快被憋死了。&rdo;
&ldo;哦?&rdo;宋佳南向他的篮子里满看去,满满的都是小女生吃的饼干零食,&ldo;呦,你这家伙,还吃喜之郎果冻,还有旺旺大礼包,恰恰瓜子。&rdo;
&ldo;哈哈,喜之郎果冻是给我哥买的,其他都是我的。&rdo;方言晏得意洋洋的掏出口袋里的超市券,&ldo;佳南姐,你们今天也发了吧,嘿嘿。&rdo;
她觉得奇怪,&ldo;我今天上班时候也没看到你,咋来的?&rdo;
&ldo;我哥帮我去办些手续,顺便帮我领回来了,来来,允许你挑一样东西,算是我的谢礼。&rdo;方言晏笑的开心,目光一直盯着宋佳南抬起的手,&ldo;不过巧克力是不可以滴!&rdo;
&ldo;为什么?&rdo;宋佳南叹口气,讪讪的把手放下来。
方言晏说的煞有其事的,&ldo;巧克力是送给心爱的人的,我心爱的人肯定不是你,你心爱的人肯定不是我,所以这么有深意的东西还是留给你心爱的又心爱你的人。&rdo;
旁边有女孩子走过,看到方言晏一本正经又俏皮的话,都哧哧的笑的走过去,宋佳南无奈的翻翻白眼,&ldo;那好吧,瑞士糖好了。&rdo;
结完帐之后,方言晏看到卖场外地小食摊上有卖烤肉夹馍的,香喷喷的肉香弥散在空气中,兴奋的眼睛闪闪的,&ldo;佳南姐,我请你吃烤肉,别客气哦。&rdo;
雾蒙蒙的下雨天确实是需要热气腾腾的食物来抚慰失落的心情的,他们俩拎着大大的购物袋,站在摊子旁边捧着肉夹馍啃,啃完了宋佳南问,&ldo;要不要再来点烤鱿鱼,或者鱼丸。&rdo;
&ldo;烤鱿鱼,烤鱿鱼!&rdo;方言晏忙不迭的答应,伸了一只油腻腻的爪子掏出皱巴巴的两张纸币,&ldo;老板,三杯珍珠奶茶,要珍珠的,热的。&rdo;
宋佳南顺口就问,&ldo;干嘛三杯,你喝的了么?&rdo;
&ldo;不啊,我们一人一杯,你,我,还有我哥嘛,我刚才发信息让他来接我了。&rdo;
&ldo;呃呃呃,你哥!!&rdo;
他穿着白色的风衣,没撑伞,两只手插在风衣口袋里,齐额的短发闪闪发亮,有那么几缕湿湿的垂落额头,晶莹的水珠顺流而下,双眸透过在薄薄的雨帘,狭长冷漠中的氤氲气越发的让人觉得不真实,看到他们站在一起饕餮,微微皱起了眉头,&ldo;方言晏,我才出去了一会,你就自己跑出来?&rdo;
顺手递过去一杯珍珠奶茶,方言晏笑的讨巧,&ldo;你家啥吃的都没有,跟异度空间似的。&rdo;
他笑笑,接过来,&ldo;还有什么吃的,这个天,真的太冷了,宋佳南,你吃什么的?&rdo;
宋佳南彼时正在捧着一小碗馄饨吃的很开心,看到苏立,心脏小小的&ldo;咯噔&rdo;了一下,但又舍不得放下滚热的鲜汤,一边呼呼的吹着气一边回答,&ldo;鸡汁馄饨。&rdo;
&ldo;鸡汁我喜欢。&rdo;方言晏笑嘻嘻的拿了小勺子去勺,弄得宋佳南拧眉埋怨,&ldo;方言晏,你要是想吃就自己去买,刚才大半的八宝粥都被你抢了。&rdo;
&ldo;书,非借不能读也,食,非抢不能品也,哎呀,好吃,好香啊。&rdo;方言晏顺手捣了捣苏立,努了努嘴,&ldo;你也来尝尝。&rdo;
他拿着方言晏塞过来的勺子,然后对上宋佳南暗含笑意的眼睛,还未来得及推脱,宋佳南把碗推到他面前,&ldo;很好吃的,尝尝。&rdo;说话间,她的刘海顺着额角滑了下来,遮住了一半的眼睛,接着路边小摊的灯光,他清楚的看到她眼睫毛上沾点的雨滴,流光一般。
&ldo;偏心啊!&rdo;方言晏歪过头来抱怨,&ldo;佳南姐你偏心苏立&rdo;,伸过手就勺了大半。
宋佳南忽然不知道怎么接话,有些尴尬的把手抽回来,倒是苏立冲着她微微一笑,就像是那个时候她上台领奖前不知所措,他那样的笑容。
苏立拿着勺子就着她的碗尝了一口,另一只手贴着碗沿取暖,&ldo;真的不错,不过没有多少了,要不要给你再买一碗。&rdo;
她连忙摇摇头,&ldo;我刚才都吃差不多了,都饱了。&rdo;
苏立笑笑,没再作答,她看了一眼方言晏,又把视线转到苏立身上,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男人会坐在路边摊上吃东西,她低下头去喝了一口奶茶,慢慢嚼着珍珠,烟雾迷蒙的户外小食摊上,烟熏火燎的,眼前的男人好像跟薄雾似的,脸庞模模糊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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