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这样一谈谈到夭亮,尤五索性直接上船,睡到松江。由于有他的朋友在一起,胡雪岩在礼节上不能不送行。河千握别,人已疲乏不堪,正待回朱家蒙头大睡,在一起的古应春眼尖,拉了他一把,急急说:&ldo;你看!&rdo;
注目看时,一顶小轿,如飞而过,只从两方镶嵌的玻璃小窗中,看出是个女人,却不辨是何面貌。
&ldo;是哪个?&rdo;
&ldo;还有哪个?&rdo;古应春笑道:&ldo;请问在同里,还有哪个女人是小爷叔你关心的?&rdo;
这当然是指妙珠,但古应春这样硬指他对妙珠关心,却使他感到有口难辩的委屈。就在这苦笑无以为答之际,只见轿子已转入一条小巷,他便脱口问了一句:&ldo;昨天搬出去以后,不知道她住在哪里?&rdo;
&ldo;也许就住在这条巷子里。&rdo;古应春怂恿着说:&ldo;去看看!&rdo;
拉着走到巷口一望,果不其然,轿子已经停了下来。胡雪岩心想,既已如此,不如看个明白,因而不必古应春相劝,先就走了过去。
到那里一看,首先触入眼帘的是,一幅簇新的朱笺,写着乌光闪亮的两个径尺大字:&ldo;胡寓&rdo;。
胡雪岩大为诧异,&ldo;老古,老古!&rdo;他慌慌张张地问:&ldo;妙珠也姓胡?&rdo;
&ldo;我不晓得。&rdo;
&ldo;这就有点奇怪了!&rdo;胡雪岩狐疑满腹,&ldo;这样&lso;霸玉硬上弓&rso;的事!
我还是第一回看见。回去倒要问问妙珍!&ldo;
&ldo;何必那么费事?现在有妙珠在这里,为啥不问?&rdo;说着,古应春伸手便去叩门,胡雪岩想要阻止,已是不及,古应春拉起铜环&ldo;当当&rdo;地拍了两下。
黑漆双扉开启,垂鬟小婢正是妙珠身边的小大姐阿金。
&ldo;胡老爷!&rdo;面团团象&ldo;无锡大阿福&rdo;的阿金,笑嘻嘻他说:&ldo;你莫非千里眼、顺凤耳?一早就寻得来了。&rdo;
胡雪岩无心跟她逗笑,只问:&ldo;二小姐呢?&rdo;
&ldo;刚刚回来。&rdo;
一句话不曾完,妙珠已掀帘而出,布衣布裙,屏绝铅华,已俨然&ldo;人家人&rdo;的样子了。&ldo;古老爷,&rdo;她含笑迎客:&ldo;请里面坐。&rdo;说着,抛给胡雪岩一个眼风,作为&ldo;尽在不言中&rdo;的招呼。
这样的举止,是以胡家的主妇自居,胡雪岩心想:这就不必再问她的本姓了。如今要动脑筋的是,设法让她将&ldo;胡寓&rdo;这张朱笺取消。
这样盘算着,便声色不动他说:&ldo;你这房子,倒不错。难为你觅得着,说搬就搬,一搬就有合适的房子,倒真凑巧。&rdo;
&ldo;是啊,巧得很!&rdo;妙珠很高兴他说,&ldo;我领你们看看。&rdo;
于是从前到后,走了一遍,最后到客堂落座。家具似是现成有在那里的,
屋角堆着箱笼什物,还未整理。
&ldo;今天还乱糟糟的,没有地方坐。古老爷,你下次来就好了。&rdo;妙珠又说,&ldo;做丝生意,总少不得要到同里来,如果没有地方落脚,就住在这里好了。这里,古老爷,你当它自己的家一样。&rdo;
&ldo;多谢,多谢。&rdo;古应春说,&ldo;如果到同里,一定来看你。&rdo;
修行的话也不说起了!胡雪岩心里好笑,想挖苦她两句,又怕她动气,便忍住了。但嘴角掩不住那种近乎捉住人错处的笑容,使得妙珠忍不住要问。
&ldo;胡老爷,你笑啥。笑我做事顾前不顾后,是不是?&rdo;
&ldo;顾前不顾后&rdo;五个字,不堪寻味,胡雪岩却不说破,只问:&ldo;你这房子是租,是典,还是买的?&rdo;
&ldo;租的,&rdo;
&ldo;房东卖不卖?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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