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ldo;可是蘑菇!&rdo;
韩夕略倾斜着身子,罕见地将手放在她头顶抚了两下,&ldo;先去休息,不要想太多。&rdo;
小狐狸吸吸鼻子,耷拉着两只耳朵转过身去。
&ldo;哟,第一次见韩夕哄人。活得久果真什么奇事都能见到。&rdo;晏方思笑盈盈地脱了外套甩在胳膊上,一手拍走了阿福,引沈歆往客厅走,&ldo;喂,一个个的都杵在这里干瞪眼做什么,比谁眼睛大啊?&rdo;
韩夕没接茬,领着一直沉默不语的钱多多走到他们跟前。
&ldo;我两位徒弟已将事情交代得差不多了,我首先要为他们的失职行为道歉,他们没有做好看管蘑菇精的工作,应当受到惩罚。但因来来旧病复发,我会代她领罚。&rdo;韩夕掏出了他的笔记本,&ldo;为公平起见,我还要听一听蘑菇精的说法。&rdo;
&ldo;行啊,&rdo;晏方思把玩着腕上珠串,低头去看沈歆,&ldo;你不必怕,简单说说事情经过就行。&rdo;
沈歆在韩夕面前总感到压力,话说得磕磕巴巴:&ldo;我、我听闻来来姐姐口中的人间新奇有趣,求她带我出去看一看。恰好相公和你不在家,来来姐姐想办法关住了钱多多,带我去东街玩。&rdo;
她的目光在韩夕和钱多多身上徘徊许久,越看越紧张,索性盯着自己的指尖,&ldo;没玩多久,钱多多就找到我们。我……看到他很害怕,逃跑了。后来相公找到我,我们发现了阿福。阿福很可怜的,它不会说话……相公说我们可以养着它。&rdo;
&ldo;阿福的事待会再说,&rdo;韩夕记录下她的说辞,&ldo;你从东街离开后去了哪里?晏方思又是在什么地方找到你的?&rdo;
&ldo;我不认路,是乱跑的。我也不晓得怎么跑到了一座庭院里,庭院里有个很好的老哥哥,诶,老、老……&rdo;她掰着手指算辈分,纠正道,&ldo;老爷爷,他给我起了名字,叫沈歆。相公也是在庭院里找到我和阿福的。&rdo;
韩夕提笔思忖了须臾,点头,&ldo;我了解了。蘑菇精,因你未经允许私自脱离看管,进入人群,你也要领罚。&rdo;
&ldo;等会儿,&rdo;晏方思似笑非笑地扬起手,指向韩夕身后的钱多多,&ldo;小毛头,我有个问题。&rdo;
手腕上的佛珠被他磨得圆润有光,映出他瞳孔中一闪而过的血色锋芒。
他慢悠悠地吐露疑问,语气热络,仿佛寒暄,&ldo;为什么我家蘑菇见了你,会害怕得逃跑呢?&rdo;
第9章佛珠
钱多多出生后的一个月,父母将他丢弃在冰天雪地的荒原。奄奄一息的他被韩夕救起,而后一直以狐狸的形态跟随韩夕,近五十年来才渐渐地肯以人类面貌出现。
他继承了师父不苟言笑的性格,不爱交际。他更喜欢用狐狸的身体在森林中奔跑,并在夜幕降临后带回几样被咬断脖子的猎物。最厉害的一次,他曾叼回一头有他三倍大的雄鹿。
他是位天生的猎人,懂得设计陷阱、伺机而动。弱小猎物对他而言太过无聊,而那些几乎可以称之为&ldo;敌人&rdo;的猎物才是他的目标。很多时候他都是伪装成全然无害的弱者让猎物放松警惕,一步步诱使猎物落入自己预先设下的陷阱,然后一击制胜。
晏方思此时的神色令他无比熟悉,甚至有些怀念‐‐那是狩猎者的姿态。
&ldo;为什么我家蘑菇见了你,会害怕得逃跑呢?&rdo;他问得漫不经心,甚至带着笑。只一眼便让钱多多毛骨悚然,这位狩猎者比他更狡猾,也更残忍。这个人早已看穿他所做的一切,明知故问,不过是想玩弄他。
钱多多安静地回视晏方思良久,给了他一个毫不相干的答案,&ldo;我出门是去找金来来的。而蘑菇精怎样、去了哪儿,并不在我职责范围内,老实说与我无关。很抱歉我让她受到惊吓,但我并不为此愧疚。&rdo;
&ldo;啧啧,&rdo;晏方思翘起二郎腿,&ldo;韩夕你听听,你带出来的徒弟跟你一样,半点责任心没有。&rdo;
韩夕沉吟:&ldo;钱多多负责的是保障蘑菇精在监管期间没有出格行为,她的去处确实不归他管。不过他此次监管不力,该受责罚。&rdo;
&ldo;监管不力?&rdo;眼底的笑意褪去,晏方思摩挲着手腕上缠绕三圈的佛珠,一圈圈解下,&ldo;主人,你说说,你为什么害怕他?&rdo;
他头一回称呼沈歆为&ldo;主人&rdo;。
沈歆抬头看他,忽地一颤,下意识握住他的手,连同那串被解了一半的珠串一起紧紧抓着,轻声说:&ldo;你别生气。&rdo;
他的眸光柔和了几分,&ldo;我没对你生气。&rdo;
&ldo;……对身体不好。&rdo;她望见他眸色中的冷光,心中惴惴,因而牢牢抓住他的手,&ldo;我在外面见到钱多多,还以为见到了韩、韩夕,太害怕才逃跑的。韩夕说得对,我……我还不适应人间的很多东西,需要学习更多才能正常地融入这里的生活。&rdo;
&ldo;就这样?&rdo;
她咬着嘴唇,飞快地点了两下脑袋,&ldo;你不要生气了。&rdo;
他叹了口气,指尖戳在她眉心,&ldo;你啊。&rdo;
&ldo;到底怎么回事?&rdo;韩夕察觉端倪,收好笔记,低头询问钱多多。
&ldo;如她所说,我在东街找到她们的踪迹,先发现的蘑菇精,她见到我就逃跑了。我没有去追,因为金来来早上没喝药,在人群中晕倒了。&rdo;他面色平静,&ldo;这就是我背着金来来找到你之前发生的所有事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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