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为何,看到这样的情景,皮皮的心头闪过一丝尖锐的痛。她明明记得日落之后,贺兰静霆是可以视物的。现在明明是夜晚,日头早已落尽了,为什么他还看不见呢?虽然他嗅觉灵敏听力强大,可在这人声沸腾、气息混乱的地方,他会迷路吗?
想到这里,她蓦然转身,拨开人群来到贺兰静霆的身边,一把牵住了他的手,低声说:&ldo;贺兰,往这边来。这边人少。&rdo;
他微微一怔,站住了。
&ldo;现在已经是晚上了,为什么你还是看不见?&rdo;她轻轻问。
贺兰静霆似笑非笑地抬起头,嘴边掠过一丝揶揄:&ldo;皮皮,你的同情心是不是有点太强了?&rdo;
&ldo;你的手受的是很重的伤吗?严重到影响了你的视力吗?&rdo;她继续问。
&ldo;这个你关心吗?&rdo;他眉头一挑,硬生生地放开她的手。
&ldo;我当然关心啦!&rdo;她大声地说,&ldo;怎么着我也算是认得你,如果你受了伤,怎么着我也得管管你,对吧,贺兰静霆?&rdo;
&ldo;既然你想管我,何妨一口气管到底。&rdo;贺兰静霆笑得更加诡异,&ldo;你嫁给我,好不好?&rdo;
&ldo;呸!&rdo;她踢了他一脚,&ldo;我叫你贫嘴。&rdo;
她很生气,手便下意识地按了一下他的手臂。他痛得直咬牙。她赶紧松开手:&ldo;说说看,你是怎么受伤的?和人打架了?&rdo;
他答非所问:&ldo;演唱会你还看么?已经开始了。&rdo;
&ldo;你怎么知道?&rdo;
&ldo;我听力好。&rdo;
&ldo;那就别磨蹭了。&rdo;她嘟囔了一句,牵着他的手,带他进了露天体育馆。
想不到有钱的贺兰静霆买的票居然比皮皮的还差,在最后一排。入场的人已进了大半,他们俩在人群中穿梭,一步一级地往上走,找到座位坐定,皮皮觉得自己就好像是坐在了半空当中,恨不得要带个氧气瓶。往下一看,舞台只有巴掌那么大,里面的人变成了图钉大小的小点。所幸馆内装有先进的音响,舞台上还有一个巨大的屏幕。nk乐队的主唱是个艺名叫作&ldo;阿归&rdo;的性感男生,声线淳厚细腻,带着浓重的古典腔调。四十岁以下的女人全被他迷得神魂颠倒,皮皮自然不例外。阿归的第一曲才唱到一半,她就跟着下面的粉丝团一起尖叫,&ldo;阿归阿归我爱你,就像老鼠爱大米!&rdo;边叫边将手里的围巾舞来舞去,又唱又跳,一副发烧级狂热粉丝的模样。
第二首&ldo;朱雀街&rdo;是慢曲,由阿归独自抱着吉它清唱。这是他的成名作,富含深情,饱带苍桑,像他的嗓音,清纯而忧伤,高音飚到极致,微微一转,翩翩跹跹地折下来,真是一唱三叹的缠绵,掏心掏肺的熨贴。皮皮百听不厌,曾创下一夜间听了八十五遍的记录。曲好,词更好:
寐里霓裳飘带,太液歌飞桃花。露上秋千架。
丝路天涯,风举寒衣乱,青釭影里红线绵,纤手成霞。
一羽鸿书衾边斜,听胡笳。
夜漏声催霜华,点点蹄铃踏梦,踏梦归来,长安月下。
长安月下,是谁家。
而人群中的贺兰静霆却坐得很安静,他摘掉了眼镜,一向半毕着的双目完全睁开了,全神贯注而又漠无表情的直视前方。从头到尾,整整两个小时,他一动不动,一言不发。任关皮皮在他身边如何地跳跃尖叫,他只当是没看见。
演唱会行将结束,皮皮从包里拿出光碟挤到最前排,伸出长长的手,索要签名。可是无论她怎么挤都给更前排的人挡住了。其中还有个粉丝很不客气地推了她一下,正好将她推出阿归臂力所及的范围。
皮皮怏怏地走回坐位,一边喘气一边叹息。贺兰静霆站起来,说:&ldo;你没拿到签名吗?&rdo;
&ldo;没。人太多了,根本挤不进去。&rdo;
他淡淡一笑:&ldo;明知如此,你还凑什么热闹。&rdo;
&ldo;人家是归归的粉丝嘛!我最喜欢他的&lso;朱雀街&rso;,还喜欢新专辑里的那句&lso;一点疼一点爱,一路都问你在不在。&rso;&rdo;
贺兰静霆做出想吐的姿势:&ldo;你不觉得那句很肉麻?&rdo;
皮皮靡靡地说:&ldo;要的就是那份肉麻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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