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嬷嬷听得也神情凝重起来,可,现在不是时候。
傍晚,满身药味、神态慵懒的梧桐倚靠在靠窗的椅子上,夏橘满身都不自在地把事情的经过再述说了一遍。
梧桐也觉得奇怪,便在小书桌上找寻厨房每日登记的采购清单并对比起来。“知不知道对方是直接冲我们店里来的,还是在整个西市都有问询?”
夏橘摇头,满脸的羞愧。
梧桐不由莞尔,一向冷静自持的夏橘,也只有在谈论她相关家人时,才会流露出拘谨的一面,也才会让梧桐意识到这仅仅是个大自己两岁的小姐姐。
梧桐对比了近日府里每日采购的数据,心里已经有了计较。自己现在处的位置,倒不好公器私用。但自己根基浅、手里能用的人又实在太少,最后还是只能委屈南麽麽了。
看样子还是要引用“人才”才行。梧桐从帐册中抬起头,看着立在小书桌旁给自己整理资料旁的夏橘,心里一动。
“你觉得万福这个人怎么样?”
原本就情绪不高的夏橘,马上后退一步,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。
梧桐分明看见她用右手去抚摸侧腰的。。。什么也没有啊?然后又用左手包裹着不自在的右手。嘴里翕动了半响,除了“夫人。。。我不是。。。我没有。。。”其余再多的也没有了。
见梧桐还只是盯着自己看,其余一句话也没有,夏橘害怕地全身都发起抖来。
在梧桐看来,如果自己不采取措施,真害怕她下一秒会不会害怕到倒地抽搐起来。
梧桐不由的坐直了身子,神情先从严肃又到温和,声音也轻轻柔柔地安抚着夏橘,“夏橘姐姐,你说出来,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说出来,我会保护你的、一直保护你的。难道是他。。。对你做了什么不雅之事?你别怕,你知道我不是那种遇到这种问题只会怪女郎的人,对不对?”然后,慢慢起身,走到夏橘身边,慢慢地抱住她,想把夏橘的脑袋放到自己的怀里。奈何,梧桐没有夏橘高,只能从正面环抱着她,然后梧桐自己把下巴放在了夏橘的肩膀上,倒好似是夏橘在安慰害怕的梧桐一般。
被梧桐温柔地抱在怀里的夏橘,脸已经是红布一块。夫人不是那个意思,自己为什么要那样想?且夫人有自己的高傲,自己不是一直都知道吗?
梧桐感觉有微温的水滴从自己的脖子上滑了下去,刚欲抬头去看。夏橘却已紧紧地抱着自己,把头贴着梧桐的侧边鬓发,语带哽咽,“夫人,别急着把我许配了人家,我害怕。”
梧桐明白了过来,有点自责地,用手轻轻地在她的背后来回抚摸,“夏橘姐姐,我只是想问你对万福这个人的看法如何。因为我想要他帮我引荐几个靠谱的中间人,从而买几个真正能用的人放到我的嫁妆铺子里面,随时帮我处理一些事情而已。此事,我不想动静闹得太大,以免别人误以为我以权谋私。我看万福向来机灵,但毕竟没有你…们接触得多,故而有此一问。”
然后又迟疑地问道:“你姆妈的伤势很重吗?要不要从我这拿点钱回去请个大夫好好治疗一下。”
夏橘不好意思地从梧桐怀抱里退了出来,自己比夫人还要大两岁,但在她面前总觉得自己才是小的那个。
“我看她脸虽肿得厉害,精神却很好,应当只是皮外伤而已。更何况我已经把月钱给她了。”一副不愿再多说的模样。
梧桐却隐有担忧,夏橘从小生活在这样环境里,应当是对婚姻产生了可怖的心理阴影了,只是这样,遇到对的人也容易错过一辈子。
记得自己第一次在广州府的后花园遇到她的时候,她全身满头满脸的血卷缩在石头山的一角。那时自己依附舅舅而生存,便经常躲到假山后,免得被三姐欺负。看到小姑娘如此,只觉得有同病相怜之感。却不成想还有那样的缘份,老祖宗给自己选丫头的时候,又遇到了她。而且夏橘老家也是福建的,这就是传说的有缘千里来相会了吧。
“夏橘姐姐,你若不愿意成婚,我是不会勉强你的,但是我怕若你在最好的年华错过了,临老了又有谁来照顾你呢?”
这个时代讲究的是父父子子、君君臣臣。一个女郎不成婚、不生子,是很难在这个社会生存下去的。更何况一个婢女呢?如若自己也年老昏花了,夏橘岂不是晚年凄惨?
“并不是所有夫妻都如你姆妈和阿爹那般的,我替你留意几个温文尔雅的,你到时只需遵从本心,愿意不愿意都随你,可好?”
“嗯”。声音却低不可闻,夏橘心里不自在和比自己还小的梧桐聊这样的话题,更何况刚才自己怎么就…失控了,真是太…难为情了,只盼着吃完晚膳南嬷嬷快点回来。
端着碗药膳的南嬷嬷却如同救星般,出现在了门口。
夏橘心里如负释重地松了一口气。
“我觉得夏橘配万福挺好的,”南嬷嬷透过打开的窗户,已经看不见夏橘的身影。“说起来,如果夏橘能嫁给万福,算是她高攀了。万福虽是侯爷的贴身小厮,却也是在军中有要职的,前途不可限量,不知多少人眼红这块肥肉呢?再者…她嫁了,你在这府中也就能扎得更深了。”
梧桐把碗里的肉挑到一边,一口气把里面的药汁喝了个干净。她知道南嬷嬷是为了自己好。但夏橘又是这么个情况…
“再等等看吧。”
南嬷嬷看着梧桐毫不犹豫就把药全喝了,到底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。这也是个主意大的。
“这院里也就冬青最让人省心。”南嬷嬷一语定音。“不过,冬青已经订婚了,迟早是要嫁出去的人,你这贴身的大丫头可就少了一个。要赶紧预备好人选才行。”
“嗯,这事不急,你看着安排就行。”梧桐接过南嬷嬷递过来的陈皮糖,压住口腔里的不适感。“嫁妆铺子的事,明日还须得劳累你出动才行。草蛇伏线,灰延千里,就怕是有人有意引诱。”
南嬷嬷严肃的点头应诺。“另外,夏橘的父母可靠是可靠,但也实在不着调、不像话了。若不是因为夏橘的关系,且夫人目前也实在没有可调配的人手,理应把那一家子换下来,免得丢人现眼。看来我也是很久没有在他们面前展示我的手艺了。”
梧桐被南嬷嬷阴恻恻的语气,刺激得一个激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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