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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章 来着何人软(第1页)

今夜光听风雨声,辗转多时才畏难。

放纵不见繁荣显,软风掠过剩个秋。

“一个人在路上走多久,才会看到自由?要是可亲可敬的人在前方跌倒了,会有人追赶上前搀扶吗?朋友的一声招呼,就伤了眼?回头看这一生,跌倒了又走,走遍千里山河,追求的到底是什么?是别人眼中的欣赏,还是良人的宽慰呢?”田红扫过村里的地面,除去一些人留下的垃圾,开始对着树情感输出了。

田红从XJ回来,心里不安份了。民治、财政收归政府后,田家村的事宜被安排了专人负责,一时间,村民过得更舒服了,有人伺候的情况下,调节心态都有人帮忙。大多事情交给机器,村民一年到头,得着闲。有些人一闲下来,就捣乱,像孩子没吃饱饭,在村子里东窜西窜找乐子。性子糟的,没两句话就要跟别人吵起来。好像只有争吵才能证明他们是个性独特的人。田红看着热闹,不说话。主要是不敢管。他已经不是村长了,身子骨又像秋天的枯木般萧瑟,让他管一群脑热发神经的精壮青年,多少有点难为他。

村民闹得村子很热闹,美中不足的是,大家的素质反而降低了。自从村子不再归村民管,他们不再把田姓世代生活过的村庄当自己家一样维护。地上垃圾多了,年轻人聚在一起抽烟的时候多了,大家骂的脏话也越来越多了……田红在村子里当了几十年村长,还是个没有官场气的人。他像是村里唯一清醒的人,认真的打扫村子的角角落落,即使这些角落已经有专人负责。田红想:“自己的家在这,哪里有什么你的我的,田家村永远是个大家庭,只要我还活着,我就要为让田家村更美好负责。”

人闲了,会思绪杂乱,大家凑一堆闹闹也就没事了。人忙了,会心里失衡,没有什么值得期盼的未来的话,好的人能坚持用最差的心态也努力做好工作,坏的人能有事没事就通过欺负别人找乐。田家村村民闲了,政府奖励学艺,之后,村子里才学之士彬彬接踵,一时间,田家村有了几百年来文运最隆盛的时刻。可怜的是那些,来负责田家村杂乱事务的人,他们接手田家村后,只能看到田家村最肮脏的一面,做些最苦最累的工作。“不能让流汗的人流泪”,政府又要求工作要轮流做。田红对政治的理解,很差,根本不懂得怎么发挥自己作为田家村最后一个村长的余热。村民们干什么活,他能干的,也抢着做。一个小老头,不想输给年轻人,不想天天软趴趴的躺着,勤勤垦垦做最简单最轻松的事,身体竟然显得格外硬朗,比一些天天熬夜的年轻人还要精壮些。

田红有了充沛的体力,自然不服软了。他拿起了长辈的威严,看到谁工作不认真负责就批评,谁工作积极就递水。田家村没了条规,乱过一阵,有了提醒,大家又恢复了过去的生活。都安定下来。大家每天不再只坐等靠别人做事,能自己动手做的事,绝不推托弃。在一定的道德和条例约束下,村民们有最大限度的自由,可惜的是,大家被平淡的生活磨去了进取心,开始不知道“理想的生活”是什么了。

田红记得,老辈的人有很多人说,自己最理想的生活,是酒足饭饱有衣服;后来,人们开始认为有高物质条件的生活最理想;再后来,人们都学着玩艺术,又开始思考“理想的生活”了。理想的生活,田红表示想获得永生后再考虑。至于村民们,他们有意思得多,关于“理想的生活”的讨论如下:

“等着别人伺候没意思,

我要伺候别人,做对别人有影响,有帮助的人,这样,应该算理想的生活。”

“伺候别人的人刚刚跟你闹完情绪,你觉得他的脑子比你少零件吗?我觉得理想的生活应该是人人都在一个简单安定的环境里,清心寡欲的生活。”

“清心寡欲?你以为谁都四十多岁了,没点激情啊?那还不是有人欢喜有人愁,不要阻碍别人对情感的追求嘛,没了情感追求,下一代从哪来?”

“那些人总得长大吧,他们还不是会有得学会清心寡欲的一天。我认为的理想的生活,还是人人都能负起责任,大家愿意坚守岗位,又都能玩到一起去。”

“责任和自由,同时在你面前,你怎么选?自由难道就应该被唾弃吗?我不认同什么责任指引理想生活论,我认为,自由是一个人进步的前提。如果个人不自由,哪会有创新?”

“创新精神哪有机器做得好,艺术的创新还不如等AI技术进步呢,咱们作为人类,该追求的理想的生活,应该是像活神仙一样,使使劲就能帮一帮人解决困难,一出门,就能行万里远,看遍山川河流,再规划什么‘理想的生活’,这本身应该算得上理想的生活吧?”

“我身体倒是可以,能长途跋涉,能行善积德,能接受最新事物,但是,有人不行啊,我认为,人们都默守道德底线的生活,才是理想的生活,我们应该歌颂道德。”

“道德哪有约束力,不能光等着别人嘴里说出来了,才算道德吧,道德大家都懂,那算什么理想,理想的生活,肯定得有能放纵自己情绪的地方,有能安享时光的地方,有能让自己内心挣扎,不得不奋斗的地方,有能让所有人共同努力,又能让个别人寻找自我的地方。包容万物,理解万物,才是理想生活的开始。”

“太费劲了,我的理想生活,是吃了睡,睡了吃,吃够睡饱了玩游戏,难受了有个人哄我开心。”

“田村长,虽然你不当村长了,你的辈分还在这摆着,你说说什么是理想的生活,给我们解惑吧。”

田红见众人话没说够,就把话头给了自己,无可奈何,强撑颜面,说:“我认为,我到了中年,慢慢能适应生活,到了老年,还热爱生活,就是理想的生活。要说我活这么大岁数,有什么经验,大概就是会服软吧。”

田红抢在众人发问前说:“等等,我说的服软,可不是天天蔫着等别人训,我说的服软,是对待周围的人,都愿意主动让几分,不跟人争一时气头,大家和和气气过生活,互相有值得学习的地方,就好好互相指教。”

“啊?”“不对呀,田村长,你可是个不爱跟人打交道的人,哪里有这种社交牛人的经验之谈?不会只是因为老了吧?”

田红不好意思的说:“这倒不是,我也有情感交流啦,一直追求顺其自然,每天跟着树研究自然之道而以。只是把有道理的话说说,并不是为了显摆什么我懂很多啊。”

……

后来,村民们各自说够了话,该睡觉的睡觉,该玩的玩了。村里没个人都有话语权,每个人都能发表观点,每个人都懂得不跟人争,心疼别人愿意废大力气证明自己的辛苦。被政府派来田家村的人看到了,他们认为,田家村的生活,就是理想的生活。至少,田红这么个老头,天天看着还算快乐。“软一时养精畜锐,狠一时追当第一。不伤不恨,不弃不压,人人说话,学说话,说好话……”田红闲着,为村民整理了一本《理想生活手册》,虽然没人爱看,但是丝毫不影响田红发自内心的快乐。“做能做且能做好的事,思不能不足未安心自得的事……”这些废话,让村民看了,多少有点嫌弃田红“爱管人”,左右下来,田红还是得个清闲,人人还是求安稳生活。一阵风,吹过,秋天来了,麦子熟了。田家村村民,撸着袖子,割麦子玩去了。

软趴趴的麦子,记录着村民最理想的生活。其它在记录生活的,就剩村头的公示屏,其中有一句,放过几天:

“有软实力,有文化,才有理想的生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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