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天早上江之攸还是照常在撸狗。大概是在半上午的时候,昨天的那个老伯还是背着那个被水洗的发白的帆布包进店。
“老板这次我带了衣服过来你看能不能帮我补一下。他把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了一件灰褐色的裤子,抖了两下,递给江之攸。
江之攸接过来看了两眼,“你这个是要补哪里?”“俺就想让你帮我把这个衣服的裤裆那里给我弄一下,我之前穿这条裤子,它老是在裤裆那个地方裂开。我自己都缝了好几次了。我想你帮忙搞一下这个,让它没那么容易裂开。”
江之攸把裤子翻过来看了看它背面,“你这个我只能用别的布料给你在底下再镶一块进去,但是我没有你这种料子。你这个衣服是自己家做的吧,你家还有这种料子吗?”
“这个料子是已经没有了,你就拿别的给我镶一点进去。反正我也就是个老头子没人会注意这个。”
“好吧!但是你这个我要先全部拆掉再给你镶一块新的进去。”“可以嘛,反正老板你肯定比我懂这个,我只要还能穿就可以。”
“那好办,你是现在要吗?我这个做好还有一段时间。你先坐,等我做完也可以。”江之攸看向站在他面前的老伯。
老伯找了一个凳子坐下,“这个我就坐在这里等可以吗?主要是老头子我没有什么事情,现在也不是农忙,我在家也没什么事干,我就看你弄,不干什么别的。”
“没事,你看我弄嘛!我这里也没什么人进店。”他开始拿起一把剪刀剪起了裤缝。
“你这个裤缝很牢固,是你老伴给你做的吧,她手艺很不错!”
老伯笑着眯起眼睛,“那是,我当初娶媳妇的时候什么也不懂就晓得她做衣服很厉害,还是出了名的。就当时想要娶我老伴的人都能排成一条街,最后啊还是我厉害把她娶到手了!”
“自从她进了家门,我家里每一件衣服都是她做的,我娘的衣裳,我的衣裳。我大哥外甥的衣服都是托她做的。我婆娘当时做的衣服,又牢又耐穿。一件衣服穿好久都不会烂。”“不仅我家的衣服全部是她做的,她和老头子我结婚以后,她还去学了人家做鞋垫,做鞋子。我婆娘当时在十里八方都是出了名的心灵手巧。”
“不是老头子我吹,当时我们那个村的,哪家的新衣都是我婆娘做。”
“那你们当时肯定赚了不少钱吧!”
“那个时候赚的一点点钱有什么用呢!钱再多,也是要人花。赚到了钱没有一个好身体都白说!”
“你这个小年轻也是,要爱护身体。身体是很重要的,你有了身体才可以做你想要做的事情!”
“那你们有孩子吗?”
“有是有,当初我和我婆娘结婚一年我婆娘就给我生了一个大胖小子,当时生下来的时候有九斤咧!我们那个时候生下来就有九斤是很健康的娃娃咧!”
“那他现在多大了?”
“他啊,现在要算的话应该就是四十一二的样子。”
“那他现在是做什么的?”
老伯的眼眶逐渐红了“他啊,没到十岁的时候就被水淹死了。也是当时我没注意,娃娃那个时候成天看人家吃莲子也想吃。我又在忙,他就说自个去摘。我想着就是在家旁边水塘也不深。我就叫他注意一点,叫个人跟他一起去。”
老伯的声音逐渐哽咽,“但是我哪里个晓得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咧,要是晓得,我就是不干活我自己去搞那个莲子我也会去!”
气氛突然一下变得沉默,只剩下老伯的哽咽声和屋外时不时突然响起的蝉鸣。
江之攸放下了手中的衣服起身去拿了张纸给老伯。
“不用不用,我就是恨自己当时没上心。”
“那他当时是自己摘莲子的时候掉到水里起不来?”
“这倒不是,我家娃娃小时候跟我一起干活,他倒是会水。”
老伯长叹一口气,“但是跟他一起去摘莲子的我家隔壁的那个不怎么会下水。我家娃娃是要把他带上来才会淹在水里!”
“那后来怎么样了?”
“后来啊,娃子都淹死了能怎么办!隔壁家的也是被我娃娃叫的去摘莲子的。”老伯情绪渐渐平复,“也是没有办法,其实我当时听到我娃娃是为了救隔壁家的那个,我当时甚至想过,为啥子死的是我娃娃咧,老天爷他为啥子囊个偏心成这样?”
“后来我婆子慢慢劝解我我也就想开了,要是我隔壁家的死了,我们家也好不到哪去。我娃子带的他去的池边,我娃子还在,另一个死了。我们家在村里都待不下去,我娃子也会没有人来找他玩。”
江之攸动了动嘴巴,却没有开口。他看向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老伯,轻手拍着老伯的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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