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这简短的一生,来来去去才是常态。
到小学去找徐共伟的顾言秋和陶书记,三人就坐在学校操场间的草地上,讨论着陷入危机的婚姻。在陶书记看来,顾怜秋和徐共伟之间的问题本就不大不小,可偏偏走到如今这样的困局。
吐出最后一口烟雾后,陶书记弓着身子将烟灰敲在了地上:“共伟啊,你还是听叔的,这样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,去和怜秋道个歉吧。告诉她那天你是一时心急才说的,其实是有口无心。”
陶书记认为,只要去顾怜秋跟前好好说几句,这件事肯定也就翻篇翻过去了。
“再怎么说,你也是她男人,有些事儿还得是你先去开口。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,你提离婚,这不是打她脸吗?你呢,去道个歉,说几句好听的,也当是给怜秋一个台阶下。你自个的媳妇儿,你还不了解?怜秋就是心里在不开心,也不至于一直抓着这事儿不放。”
沉默了许久的徐共伟,在此时竟抛出了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谬论。
“陶叔,我觉着我配不上怜秋。或许让她回省城,过得会比现在要更好。”
“那你早干啥去了?”陶书记抬起手就要打到他的身上,但又停在了半空中。或许是顾言秋在场的缘故,他也只得尽力克制那火爆脾气。
狠狠瞪了一眼他,并对他的不负责言论进行的了一番数落:“当初怜秋支建回去了,你就不该再把她招来。现在两个娃都有了,这些年她还挣了那么多钱贴补给村子里。你现在说不合适了,你把怜秋当啥了?当成个球你想要就招来,不想要了你就一脚踢开?”
“不是的叔,我从没那样想过。我只是觉着我给不了她幸福,我已经耽误她这么多年了,我不想她后半辈子都还在这大山里,困在这里,浪费了她一身的本事。”
他近乎诡辩的解释,终是让顾言秋坐不住了。虽然顾言秋结婚的时间并不算久,到现在也仅仅只有四年多,但他对于感情和婚姻的看法,相比较于徐共伟而言,似乎有更深的见解。
“你作为一个男人,说这些话合适吗?你这么多是白过了吗?你知道怜秋想要的幸福是什么样的吗?”
顾言秋的三连问,让他将脑袋埋得更深了。
“一日三餐,四季相守,为生活而努力,为幸福去争取。就算是粗茶淡饭,破衣补丁,这些又有什么关系?怜秋都想得明白的事情,为什么到你这反而就理不清了呢?”
“对!言秋说的不错,两口子过日子,幸不幸福不还是看你们自个儿的。”陶书记赶忙附和了一句,起身走到徐共伟的跟前,弓着腰拍了拍他的肩。
“叔和你婶儿做了快四十年的夫妻,不也是磕磕绊绊的走过来的。特别小鬼子打来的时候,谁还想着啥是过日子,成天就是盯着小鬼子啥时候来,来得及往山里跑的还能留条命,那来不及的,都活不过小鬼子的枪眼儿。那时候别说连饭都吃不饱,就是能活着都是奢侈。我们想得啥是幸福,就算再苦再乱,只要一家子平平安安地活着,偶尔吃一顿米食,那都是幸福!”
“你要是真的和怜秋分开了,你自个儿也会发现。你不光是辜负了她,也是辜负了你自己。你现在才三十多岁,有些事儿或许等你老了,到叔这岁数了,你就看得明白了。”
陶书记的劝诫,不知是否起了作用。
但未等他做出回应,顾言秋便开口给他了最后通牒。
“我们得回去了,我和薇薇毕竟还有工作。振国那么大的产业,要忙的事情也不会少。如果你和怜秋确定过不下去了,到时候我会带她一块离开,至于你们离婚的安排,回去以后我会先和爸爸商量一下,尽量留一个孩子给你抚养。”
“如果你要是确定好了,我也不再劝了。下次我和爸爸再陪着怜秋过来一趟,你们俩把离婚证领了,也算是好聚好散!总之,你自己考虑一下吧,再给你两天的时间,待会儿回了县城我就去买车票。怜秋是走是留,就看你自己了。”
一番交代过后,顾言秋也不等他的答复,头也不回地朝校门走去。可是他的意思,却让陶书记有些猝不及防,来之前顾言秋可没和他提过这么一档子事。心急之余,他也不再理会依旧傻愣着的徐共伟,赶忙追着顾言秋的脚步跟了上去。
“言秋啊,言秋。”抓着顾言秋的胳膊将他喊停下。
“来的时候没听你说要和怜秋一块回去呀,你和共伟那样说,万一他脑子转不过弯来,以为你是在逼他咋整?”
“陶书记,都这时候了,不逼逼他,他就得一直这么傻下去。与其让他躲着不敢面对,倒不如推他一把,不然他永远都想不明白。”
说罢,顾言秋又扭头继续赶路,对陶书记的担忧,他似乎并不在意。
“他要是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怜秋离开,走到离婚的那一步,那他就会抛下所有的问题,去为他自己争取。”
顾言秋也是个说到做到的主,回到县城以后,他就先去火车站买了四张回程票。而顾怜秋在得知了哥哥的安排后,也没有提出异议。付大娘已经醒来,身体的伤势也开始恢复,暂时的离开她也能放心。
至于下一步怎么走,结局会怎样,全全交由徐共伟去决定了。
为了挽留住顾怜秋,陶书记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。他不仅安排王芳和李峰等人去轮番给他洗脑,更是亲自去县中请来了当初和徐共伟传出绯闻的林丽老师。
前年结婚后,林丽便调回了县中任教,和徐共伟顾怜秋夫妻间,她也是有交情的。毕竟小伊每个周末都会到县城来,到她家里学习小提琴。
作为同是教师行业,而且也共事过一年的两人而言,对话间倒也没那么多的羁绊。见面后,林丽没说多余的废话,直接和他聊起了她去医院里和顾怜秋的场景。
“我真的搞不明白,怜秋姐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那两个字,可你为什么还要选择逃避呢?你明知道她对你,对这个家是有感情的,是她放不下的。现在不光是大家在逼你,他们也是在等你自己去争取,怜秋姐也在等你的答案。”
“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在为你争取,可你却只知道逃避。你要知道,你伤害的是你爱,也同样爱你的人。你不光是一个丈夫,也是父亲,你要是无动无衷,就是在辜负所有人的努力,这些,你明白吗?”
那么多的人都在争取,凭什么唯独你就有资格,自我尘封在阴暗的角落里自暴自弃?
这是林丽对他,最为刻薄的心灵直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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