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事情,一桩桩,一件件,串联起来就很诡异了。
从小到大,这卫听南算是她看着长大的,什么性子有几斤几两,她还是知晓的,但接连发生那么多件事,眼前这个卫听南做出的事情回回都超出了她预料,这便有些不同寻常了。
“娘,其实还有件事,之前忘记跟您说了,那次宴会过后我接连被当众羞辱了,便派人出去打听了一番,谁知,城中所有的世家千金,公子们都称赞卫听南琴技过人,甚至不止一人惊叹卫听南的琴艺高超,就连当世第一琴师都难以企及,可据我观察,卫听南可是从小连琴都没摸过的人,怎么可能会弹琴,而且还弹的如此厉害?”
赵月英听后大吃一惊,看向卫语嫣面露惊疑:“还有这样的事儿?”
卫语嫣点头,“是啊,上回卫听南参加太守家宴会,我故意托了丫鬟传话,让太守千金李思烟好好照看卫听南,想必在宴会上没少在为难她,这种宴会最让一个人难堪出丑的方式,莫过于当众让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侯府嫡女展示才艺,从小我跟卫听南便一处教养长大,她琴棋书画,诗词歌赋什么水准,我一清二楚。”
“会不会是误传?这卫听南什么水平,我心里还是有数的。”赵月英半信半疑。
“若是只有一些人这样传,可能是存了恭维她的心思,但所有人都是这样的说法,女儿以为十有八九可能是真的。”卫语嫣虽心有不甘,但是不得不承认,世人口中的卫听南让她嫉妒了,她花费了那么多心思伪装包装自己,也不曾得到过这么高的评价,谁能想到,这卫听南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亮相,便赢得了所有人的称赞,这让她心里如何平衡。
赵月英思索了片刻,开口道:“终究是传闻,是真是假尚未可知,只是若是真如传闻中那样,那这卫听南——”
“娘,上次溺水之后,卫听南就越来越古怪,您说,她该不会是被人偷梁换柱了吧?”卫语嫣幽幽地接道。
赵月英蹙眉沉怒道:“青天白日的,什么偷梁换柱!这世上哪有这么离奇的事情,就算真的眼前这个卫听南是假的,可这世上哪里找得到两张一模一样的脸!”
“可若不是被人换了,一个人前后怎么可能变化这么大?”卫语嫣气道。
“不是换了一个人,那便是从头到尾,她卫听南都在戏耍我们!这些年在我们面前故意扮蠢伪装自己。”赵月英沉思道。
“所以这些年,卫听南都是故意的?”卫语嫣难以置信,比起换了一个人,她更难以接受实际上的卫听南竟然是样样都比她聪明出众的人。
赵月英垂眸,拨了拨猩红的指尖,嘴角弯起一抹诡异的弧度:“是不是真的,寻个机会,一探便知。”
近些日子,永安侯军务繁忙,景荣不在府中,卫听南也鲜少出院子,等到三月中旬时,永安侯才算是稍稍空了些时间,在府中的时候,父女俩经常在一处用膳。
傍晚时分,永安侯遣人过来喊卫听南去前厅用膳。
“前些日子就我跟父亲两人,一般都是在小厅用的膳,今日怎么传话去前厅用膳?可是府上有什么客人前来?”卫听南放下手中的书册,抬眼问道。
传话丫鬟低眉答道:“回小姐,今日下午,侯爷在书房和足下一位门生探讨军务,谈的很是尽兴,便留了那位门生一道用膳。”
卫听南点头,示意知道了。
上一世,卫听南算是娇养长大的,对很多事情都不甚了解,也不曾留意过爹爹身边的人,甚至连跟在爹爹身边很多人的脸都没记全,直到后面出事,才知晓出卖爹爹的竟是他麾下最信任,跟随他多年的一员大将。有时候最可怕的不是敌人,而是蛰伏在身边随时都会给你一刀的“朋友”,这一世,她不会再让上一世的惨剧再次发生,爹爹身边信任的人,她都需仔细留个心眼,门生她倒是从未接触过。
唤了秋竹,稍微帮着打扮了下,卫听南便出了院子往前厅去了。
绕过长廊,行至檐下,隔着雕花木窗卫听南远远地便瞧见,前厅里头背对着她坐着一身形修长清瘦的男子。
单瞧着背影,不知为何,卫听南竟有种此人清雅如高竹的错觉。
“阿南,傻站在外面干什么,快进来。”永安侯率先看见她,笑呵呵地冲她喊道。
那人闻言回头,冲卫听南清淡一笑,抬手作了一揖。
卫听南回一淡笑,算是回礼了,抬腿往里面走。
等到她走近后,永安侯招呼她过去坐下,又拉着她朝那人笑着介绍道:“周生,这是小女听南。”
“见过卫姑娘。”周生起身,朝卫听南淡淡行了个礼。
他一身麻料白衣,袖口的位置,有几块同色的补丁,很是醒目,岳州境内百姓还算富饶,温饱衣食不算问题,这些年来,街上很少瞧见还有谁穿着带有补丁衣服的。卫听南一时没控制住,难免多看了两眼。
永安侯轻咳了两声,沉声喊道,“阿南。”
卫听南意识到失礼,连忙朝着周生道:“抱歉,先生,我只是——”
“无碍。”周生浅笑道,眼里面上并无半分在意。
若是寻常人处在这样的环境里,面对这样的状况,多少会有些不自在,但是这人却没有。不光没有半分尴尬不自在,甚至在他的脸上还能寻得几分自如。
周生笑着替永安侯倒了杯酒,抬眼,清浅的眉眼弯弯,望着卫听南淡笑道:“小姐可要饮酒?”
卫听南摆摆手,“谢谢先生,不用了。”
见卫听南拒绝,周生便给自己斟了一杯酒,自顾自饮了一口,笑道:“小姐莫要往心里去,这样的事,我已经习惯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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