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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上被群臣逼得实在没有办法,便对陈芳和说:“朕只是做个样子,本想过几日就恢复你的自由,没想到群臣的反应如此激烈,态度如此坚决,只好再委屈你几日了,待风波过后,再恢复你六宫之主的地位。”
皇上又看了一下陈芳和的饮食,吩咐下人不得怠慢,不能差了礼数,一切应用之物,都要以皇后娘娘的标准来。皇上不管多忙,每隔几日,都要亲自过来监督,以免陈芳和受了委屈。
雍王这边,皇上更是为难。众怒不可犯,国法更不能废,只能先把雍王关进大狱,待事态缓和,再做打算。皇上每日派太监来过问雍王的起居饮食,必须都是王爷的标准,最高的规格。
皇上为了让雍王在狱中安心,特意释放了张确,并让张确官复原职,委以重任。皇上派人给雍王捎过话来:王爷先在此委屈几日,待风波平息,王爷就能如张丞相一样,恢复自由,一切照旧。
有些头脑清醒的人,见皇上已经做出了让步,见好就收,静观其变。但多数人都被胜利冲昏了头脑,还是不依不饶,纷纷上疏说皇上避重就轻,对雍王和皇后太过宽容了,难以平息众怒,必致朝纲败坏,世风日下。
皇上不胜烦恼,对张静虚说:“师兄,朕近日被朝政所困,实在头疼,不如你我师兄弟一起去围猎,一来躲躲清静,二来也散散心。待一个月之后,我们围猎回来,这些人的士气也就衰竭了。对付这些登鼻子上脸的人,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他们,他们自己蹦哒累了,自然就消停了。”
张静虚道:“遵旨。”
皇上想了想,又说:“嫂夫人身怀有孕,这一走就是一个月的时间,师兄还是早些回去吧,陪陪嫂夫人,朕就不多留你了。”
皇上又召见张确,命他坐下回话,先问了问他近来身体状况如何,扯些无关痛痒的家常套话,然后才交代道:“朕要与师兄出宫围猎,借机训练朕的御林军,也是居安思危之意。现在虽然边境没有大规模的战事,但警惕之心不可有丝毫减少。朕当有尚武精神,为天下表率。朕离开的这段时间,朝中事务,由爱卿全权代管,还希望爱卿能不计前嫌,助朕一臂之力。”
张确闻言连忙跪倒谢恩,说道:“臣鞠躬尽瘁,难报陛下不杀之恩。”
皇上连忙起身相搀,说道:“爱卿身体还未康复,怎能再施如此大礼。若论起来,张丞相还是朕的师叔,以后你我君臣私下见面,这些俗礼尽可以免了。”
皇上转身从墙上摘下一把宝剑,递给张确,说道:“这是先帝旧物,见此剑,如见先帝,朕也要让此剑三分。朕今天将此剑赐予爱卿,爱卿遇事千万不要顾虑,先斩后奏,无须等朕回来,也不必与朕商量。”
张确惶恐的接过宝剑,猜不透皇上的心思,不知皇上对他如此恩宠,是福是祸。张确孑然一身,早已将自身的生死置之度外,他是担心国家运数。
张静虚不比张确聪明,但他从小与皇上一起长大,对皇上太了解了。皇上的心思,张静虚最清楚。只是让陈倚云伤心的事,他做不出来。他宁愿去死,也绝不能让陈倚云受到半点伤害。
张静虚回到家中,一切如常,但陈倚云还是从他寡淡的眼神之中,看出了离别的哀伤。
陈倚云试探着说:“奴不知夫君今日这么早就回来,晚饭准备得迟了,还请夫君恕罪。”
张静虚想了想,说道:“这不能怪你,以往皇上叫我过去,都要下一盘棋,回来得甚晚。”
陈倚云很快就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,张静虚看着美味佳肴,却没有胃口,陈倚云什么都知道,却什么也没说。他们都想向对方隐瞒,怕对方担心。
张静虚强迫自己高兴起来,笑着说:“成婚之后,我就一直吃你做的饭,已经习惯了你的味道,怕到了那里吃不习惯。”
陈倚云的手哆嗦一下,手上的碗没拿稳,碰在盘子上,发出轻微的响声,在陈倚云听来,却如晴天霹雳一般,吓得她一颗心跳做一团。她不知道,张静虚说的“那里”到底是“哪里”,是围猎的地方,还是阴曹地府。
她一时失态,连忙说:“夫君,对不起,奴做了一辈子丫头,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,竟然……”
张静虚将椅子挪到她的旁边,拿过她的碗筷,微笑着说:“夫人这些日子照顾我,太辛苦了,让我来喂你吧。以后这些事不用夫人操心了。”张静虚停顿了一下,才说:“就让下人去做吧。”
陈倚云忍着泪水,强颜欢笑。
张静虚又说:“我还是喜欢叫你红杏,喜欢你丫头的身份,因为孤儿和丫头才般配。”
陈倚云道:“夫君喜欢怎样称呼,就怎样称呼吧。夫君的声音,红杏记得的,夫君怎样称呼,红杏都听得见。”
张静虚喂陈倚云吃完了饭,抚摸着她的腹部,说道:“我不在的日子,夫人一定要保重身体,千万不要动了胎气。”
陈倚云服侍他睡下,一夜无话。
天还没亮,张静虚就蹑手蹑脚的起来,他想就这样悄悄的离开,从她的生命中消失,他不想惊动陈倚云,他希望陈倚云醒来之后,只当他是一场梦。
张静虚想给她盖一盖被子,手停在半空,终于还是没有落下来,他一狠心,转过身,头也不回的离开了。
倚云一夜未曾睡着,她闭着双眼,静静的享受着他睡在身边的感觉。她见张静虚动作极轻,知道夫君不想与她告别,因此佯装睡着,没有睁眼。直到他离开,陈倚云再也忍不住泪水,瞬间倾泻而出,湿透了枕头。
无声之痛,不是悲伤得不够彻底,而是连哭出声的力气和勇气,也没有了。
男人的朝堂和江湖,她不懂,她只知道,无论夫君做出什么样的选择,她都心甘情愿与夫君一起承受结果。哪怕是让她一个人去承担所有的后果,她也无怨无悔。
只要有这个男人,一直装在她心里,让她思念,让她回忆,这一生就足够了。
若没有遇到这样一个人,可以不计得失,不顾一切,那才是人生的遗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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