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山水虽说活了几十年,但这荤腥味儿重的地方他可从来不沾。
除了当年与友人相约小酌,会在章京城内的沅江楼赏几段仙音雅乐,这人的前半生里几乎没什么浪漫色彩,对讨老婆的事还没有教徒弟上心,更别说要他去这艳俗之地了。
邰老头,你今次欠我可欠大发了!
唐山水心中默念这句话,硬着头皮跟在带路的柳予安身后走进去。
红尘阁上下三层,中间打通盖了个方形的舞台,拾级而上着实有些高度。
红金相间的地毯铺满整个地面,花纹纷繁复杂,红色纱幔垂坠而下,看得出有意营造飘渺的意境,却达到了东施效颦的结果,颇显俗气。
这还算次要的,最让唐山水反胃的,是一进门扑面而来的胭脂水粉味,差点将人一口气闷过去。
紧跟着花红柳绿的姑娘,小生们奔出来,闹了个满屏彩,晃花人眼。
这二人同时进门,围在柳予安身旁的倒比唐山水多了几个,甚至还有两个俊俏的白面小生。
唐山水满脑子只想脱身,远离这群胭脂俗粉,差点准备动用仙法,正好一位看着约莫三十多岁的女人走过来,捏着绣扇纤细的扇把儿从后头拍了拍几位姑娘,吩咐她们去招呼别的客人。
“这位客官看着脸生,可是头次来咱们红尘阁?”
女人右手将散落的秀发撩到耳后,眼神放光,拼命散发着魅力,吓得唐山水倒退两步。
“我就是来转转,你们不用管我。不用管我。”
唐山水赶紧摇头加摆手,转身就要走,心想着好不容易脱离了“狼窝”,可不想再进“虎穴”。
“您一进门我就看出来了,客官不是为美人来的,那定是为今日红尘花会的拍卖来的。我是红尘阁管事儿的,大家都叫我杜娘娘。您待会儿要是相中了什么物件儿,可以让我们阁里的小厮跑腿儿。”
女人曼声细语地介绍了两句,还算是恭恭敬敬,没有逾矩。
“咱们这边有专门为拍卖设的雅座,您请跟我来。”
唐山水半信半疑地跟过去,落座许久,柳予安才姗姗来迟。
“前辈,你怎么不等等我。”
“等你作甚,我看你乐得其中,与诸位美人相谈甚欢。哦,不对,那里头还有公子呢。”
唐山水嘬了一口茶,被烫了一下,气得将茶碗重重撂到桌上,气哄哄地吐槽了句:“服务真差。”
“唐仙师说笑了。您到喝花酒的地方来买东西,人家赚不到什么钱,怠慢您是很正常的事。”
柳予安特意压低了声音,只得了唐山水一个“哼”字表达不满。
“我刚才也并非是贪图美色才多聊了几句,只是出于对人家姑娘的尊重!尊重!”
对于柳予安的解释,唐山水再度回了第二个“哼”字。
红尘花会的表演在一片喧闹中开启,唐山水并没想到这人烟稀少的边陲小镇竟也有这么多无聊的闲人。
所谓的表演也早都是章京城玩剩下的了,普通的歌舞配上若隐若现的薄纱衣裙,美人裙侧的开叉从脚底直到腿根,轻轻一摆,露出如雪的肌肤,引来台下一阵腔调怪异的喝彩声。
唐山水满脸嫌弃地给自己施了个“闭目塞听”的仙法,嘱咐柳予安到了拍卖环节再叫他,以防午夜梦回,被眼前这副光景给吓醒。
幸好拍卖在表演中间就开始了,今次只有约莫十几件,纯粹是穿插解腻的功用,搁在凡人来看还算是稀奇,什么仙兽魔兽的皮毛,强身健体的灵药,还不如街面上的店铺里摆出来的几样赔钱货。
柳予安向小厮打听过,这里的拍品若是当真拍出去,物主还需与红尘阁或是推销出去的姑娘分成。
总归是能剥削一分是一分的道理,大多好东西也不会拿到这儿来卖。
“感谢这位出手阔绰的李公子,为婉儿姑娘拍下这狐皮锦帽。下一件拍品,保证大家都没见过,可以说是我们红尘阁收到的第一奇特的仙法器,制作此仙法器的锻造师今晚也来到了拍卖现场,让我们邀请他,亲自为大家讲解这个奇妙的作品——豢灵籍!”
舞台一侧,一个身形滚圆的小胖子,脸上覆了张管事交给他的面具,走了几节台阶,脚下不小心绊倒,整个人趴到了舞台上。
他马上爬起来,将歪掉的面具戴正,心想这拍卖会规矩真多,边挠了挠头,十分窘迫地小跑到舞台上。
“对不起对不起,我太紧张了。我是打造豢灵籍的锻造师,我的朋友们都叫我邰小胖儿,因为我父亲就是锻造师,所以他希望我以后也成为锻造师,我鼓捣了好几年才做出了这个。还有,那个......今天我是瞒着他来的,谁让他总是说我做的都是不入流的仙法器,我就想来这碰碰运气,我觉得一定会有仙法师喜欢我做的东西的!嗯!我家,养了很多仙兽,对,所以我才能想到做这么个东西。啊......那个......我还应该说点啥?我......”
邰小胖儿的额头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,说的话也有点跑题,让他来介绍仙法器,他倒先把自己介绍个明白。
“介绍一下你的作品吧。”主持人一边笑一边提醒他。
“对!对!我做的这个仙器,它叫豢灵籍,不是直接攻击敌人那种,平时也能用。每一页都可以用来养仙兽,或者什么灵体之类的东西。不过要是放个迅风兽可以跑得快,可以放个凶魂厉鬼帮你吓人,可以放个......哎呀,反正就是可以放很多东西,有了这个,出门在外就相当于带了一大家子......等等,好像这个形容也不太对的样子。反正就是很好用啦,你们快拍吧!走过路过不要错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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