席面上,公主府里有头有脸的女使婆子都在,当杜鹃第一个起身劝酒后,其余人皆壮着胆子,纷纷起身劝酒。
才敬了一轮,苏念烟的脸上便挂不住了。微醺的神态,泛着粉红的两颊,众人见她这般,便也不敢敬酒了,都老老实实地坐回自己的位置,品尝着席上的美味佳肴。
也不知是谁,吃多了酒非要提一嘴,说是要给苏念烟做个新冠冕,众人皆跟着响应,摇摇晃晃的往亭子外走,说是要在后院寻着花草,编织一顶全新的冠冕。
“如今还未开春,哪来的花草编织东西。”一婆子醉醺醺地说着,看来没少偷喝美酒,说话时嘴里都要冒泡了。“若说,还不如剪些竹叶来,脆青脆青的,倒也衬长公主这一身玉饰不是?”
“你又闹鬼,府里最好的湘妃竹都在梨堂院里,那屋子里可不是好惹的,这么个好日子,偏去招惹她。”
“你这话怎么尽助他人威风,别说是区区梨堂院,就是整个公主府,长公主要什么没有,还怕一个姐姐被贬的小门户女子?”
席上一顿吵闹,明镜不敢喝太多,现在意识还是清醒的,连忙起身,端着酒杯去安抚躁动不安的女使婆子们,如何威吓,如何宽慰皆有章法,万嬷嬷欣慰的看着明镜,端起面前的酒杯,一口饮尽。
许是被那些话刺激到了,加上苏念烟知道梨堂院里那位身上有伤,借着自己喝醉,胆子大起来,也不畏畏缩缩的,起身便要往梨堂院去。
身边的杜鹃向来惯着苏念烟,对方想要什么,摘星星摘月亮也是要给的,茉莉和栀子两个都喝醉了,倒在桌上就睡,哪里还管苏念烟去哪儿,至于万嬷嬷,两杯热酒下肚,眼睛也花了,冷不丁一瞧,还以为是杜鹃要逃席。
待明镜安抚好众人,发现苏念烟已经在杜鹃的搀扶下走出亭子,看方向是往梨堂院去,慌忙放下酒杯,跟了过去。席面上半醉半醒的婆子女使们想凑这个热闹,也蹑手蹑脚地跟上,只是她们动作不便,一会儿撞了头,一会儿绊了脚。
“请两位公子跟上瞧瞧,看杜鹃又要躲去哪里偷吃。”见跟出去的人越来越多,万嬷嬷也有些不放心,她虽不知道走在最前头的是苏念烟,但是担心后头跟着的人被杜鹃吓着,于是嘱咐起同桌的幕迟、幕厌两人。
这两人本不想管这事儿,只想饱腹一顿,奈何万嬷嬷的嘴巴实在厉害,两人受不住她念叨,放下手里的鸡腿,施展轻功,跟上了苏念烟。
“长公主,去不得!余姑娘如今受了伤,若被吓出个好歹怎么办。”明镜一路提着裙子,小跑才追上苏念烟。
“本宫就去砍些竹子回来,看着你们给本宫编冠冕。”苏念烟如今晕晕乎乎,说话也豪迈起来,让刚落地的幕迟和幕厌相视一笑。“你们俩来得正好,同本宫将梨堂院的竹子全搬出来,来年本宫再还她一颗百年桃树。”说着,脚下一个踉跄,好在杜鹃扶得及时。
“长公主别闹了,后头不知道多少人落水了。”幕迟不过象征性地劝一嘴,她知道现在同一个喝醉的人,说什么都是无用的。
“你去帮本宫将梨堂院的竹子都搬出来,本宫额外付你一百两劳务费。”不想醉酒后的苏念烟格外阔绰,幕迟虽不知劳务费是什么,但她听得出来这是财神又要散财了,哪里还有阻拦的心,只恨苏念烟不会轻功,白在路上耽误许久。
一路走去,快到梨堂院门外时,苏念烟的酒也醒了不少。她本就酒量不佳,故而醉得快也醒得快,一路上吹着夜里的寒风,反倒是让她清醒了不少。
不过头还是疼的。“头疼。”苏念烟看着近在咫尺的梨堂院,脚一软,演起戏来,直接坐在路边了。
杜鹃和明镜都担心苏念烟,于是围在她身边,一边给她按摩,一边还在劝导她不要冲动,只有掉进钱眼里的幕迟和幕厌,见苏念烟停下来,她们便自作主张继续往梨堂院走。反正在她们耳朵里,苏念烟只要她们将梨堂院的竹子搬空就给赏钱,并不在乎给钱的人在不在场。
这对师姐弟毕竟是有功夫在身,悄无声息地翻过院墙,成功潜入。梨堂院就只有余文茵和女使彩月住着,往日吃穿用度皆有人送去,只是苏念烟不会多分配人伺候余文茵罢了,故而此刻格外幽静。
幕厌到底在公主府待了许久,每个院子都出入过,他知道院内湘妃竹的分布,于是扯了扯师姐的衣摆,想带着师姐先将院内最偏僻的竹子搬出去。
两人往靠外墙边移动,两墙之隔便是人来人往的街道,只是因为宵禁,街道上并不吵闹。幕迟还在抱怨,这间院子看着是大,却是府中最偏远的,也不知道浪费钱修来做什么。
“大师姐说,长公主原想养些戏子在府里听曲的,奈何宫里管得严。”幕厌这个年纪最爱卖弄,知道点什么恨不得与万人说去。
“暴殄天物。”遥想如今京城地皮府宅的价格,幕迟由衷看不起浪费之人。
“师姐,那是什么?”远处便能看见成片的湘妃竹立在墙边,可是两人的步伐,皆被湘妃竹边上站着的黑影给打住。“这院子里住的人不是吃醉了酒吗?怎么出来了?”幕厌害怕地缩在幕迟身后。
“堂堂男子汉,怕成这样,日后还怎么行走江湖!”幕迟心里也是怕的,但在师弟面前,还是要装装样子,反正余文茵她是见过的,看起来就是个柔弱的江南女子,即便是喝醉了酒也没什么好怕的。
说着,两人便往黑影处移动,却发现湘妃竹旁的黑影并非院内的余文茵,或是女使彩月,而是一个看着胖乎乎的少女,少女穿着时兴的男装,脸上还带着毫无作用的面纱。
揭开面纱,少女的脸色苍白,幕厌发现这名少女并非公主府里的人。而幕迟揭开面纱的动作,让身体僵硬的少女往前倒下,沉闷地砸在地上,露出了背上的匕首。
“别愣着,叫长公主进来!”幕迟一脚将师弟踹了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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