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雨田红着眼睛冲柳金娜说:&ldo;你出去。&rdo;
柳金娜扭转身子,掀起棉布门帘,走了出去。
杨雨田望着柳金娜丰满的屁股,此时一点心情也没有。他复转身又坐回到炕上,长吁短叹地说:&ldo;么公,你看这事可怎么好?&rdo;
杨么公往前探了探身子,沉吟片刻说:&ldo;我看这事瞒过初一,瞒不过十五,日本人到了奉天没准啥时候就会来咱这疙瘩,兵荒马乱的,莫不如我先去趟奉天,打探一下消息。杨宗的尸首能运回来更好,要运不回来,我就再买一些枪弹,以防万一。&rdo;
杨雨田想了想:&ldo;那你就快去快回。&rdo;停了停又说:&ldo;你一个人去恐怕不行吧?&rdo;
杨么公摸了摸下巴说:&ldo;这事我合计好了,带谢聋子去,那个聋子知道啥,反正也听不见。&rdo;
杨雨田点点头。
杨么公就出去准备了。不一会儿谢聋子赶着雪爬犁,拉着杨么公离开了杨家大院。
杨雨田心里很乱,他扒着窗子看着杨么公和谢聋子一直走出去,他才暗暗地吁了口气。他没有想到,日本人敢谋害张大帅。前一阵杨宗回来还让他放宽心,说张大帅和日本人井水不犯河水呢,杨宗走了没多少日子,咋就出了这种事呢?他没见过日本人,他不知道日本人炸死张大帅之后下一步要干什么。他也不愿想那么多,他想的是自己关起门来,过平安的日子。
他推开门,走到院子里。一股凉气迎面扑来,他干瘦的身子不由地哆嗦了一下,他望着被大雪覆盖住的远山近树,还有寥落的宅院,他的心不由冷了一下。他看见柳金娜扭着肥硕的屁股朝后院走去,他的心动了一下,他悲哀地想:难道我杨雨田的福份尽了么?
他在空旷的雪地里呆想了一气,便向上房走去。上房里摆放着父亲和爷爷的灵位。他一看到祖上的灵位就想起了杨宗,杨宗是他的儿子。杨宗并没有在他膝前呆多少日月,十岁的杨宗就被他送到奉天去读书。他本指望读完书的杨宗会回来,来继承大金沟里杨家大院的一切,没想到读完书的杨宗又进了&ldo;讲武堂&rdo;,讲武堂一出来便奔了东北军,又做了张大帅的贴身侍卫。他更没想让儿子杨宗在武界里出人头地,他幻想的是,杨宗有朝一日回来,回到杨家大院,帮着他来守这份家业。想到这儿的杨雨田,眼角里就流出了两行清泪。
他在祖上的灵位前,点燃了一炷香,然后心情麻木地跪在那里,看着那缕青烟不紧不慢地燃着。不知过了多长时间,他听见屋门响了一声,他回过头去时,就看见了哭丧着脸的弟弟杨老弯。
杨雨田的心跳了一下,忙立身问:&ldo;你知道啥了?&rdo;
&ldo;杨礼让朱长青绑走了。&rdo;杨老弯哭丧着脸说。
杨雨田松了口气,他以为杨老弯知道了杨宗的事。知道弟弟不是为杨宗的事而来,他慢慢松了口气。
杨老弯说:&ldo;大哥,朱长青要我三千块现大洋。&rdo;
&ldo;你就给么。&rdo;
&ldo;朱长青这王八蛋欺负人哩,他说杨宗同张大帅一起被日本人给炸了,可有这事?&rdo;杨老弯直着脖子瞅着杨雨田。
杨雨田听了这话,就像被枪击中了,一屁股坐在椅子上,他没想到朱长青这么快就知道了底细。此时,他手脚有些发冷,顿觉天旋地转。他知道今天朱长青向弟弟杨老弯下手,说不准什么时候,朱长青也会向自己下手。他木然地坐在那里。
&ldo;朱长青这王八蛋是欺负咱家没人哩!&rdo;杨老弯蹲在地上,哭了。
好半晌,杨雨田才说:&ldo;要钱你就给嘛,我有啥办法。&rdo;
杨老弯仰起脸:&ldo;张大帅被炸这是真的了?&rdo;
杨雨田没说话,他又去望那炷燃着的香火。那缕青烟在那儿一飘一抖地荡。
&ldo;大哥哇‐‐&rdo;杨老弯蹲在那儿咧开嘴就哭了。哭了一气,又哭了一气,杨雨田就说:&ldo;别哭,我心烦。&rdo;
杨老弯就不哭了,怔怔地立起身,扯开嗓子咒了句:&ldo;朱长青,我操你你祖宗八辈儿。&rdo;
&ldo;老子有钱孝敬胡子,也不给他朱长青。&rdo;杨老弯擦干眼泪,转身走出了上房。
杨雨田听着杨老弯远去的脚步声,心里苍茫一片。
第4章
郑清明一家,是大小金沟一带有名的猎户。猎户自然以打猎为生。郑清明的祖上并不是本地人,老家在蒙古的西乌泌草原。成吉思汗时,郑清明的爷爷的爷爷,曾是成吉思汗手下的一名弓箭手。郑清明爷爷的爷爷,曾为成吉思汗攻陷中原立下过汗马功劳,攻城拔寨都曾有过祖上神射手的身影。成吉思汗功成名就之后,曾封过郑清明的祖上为神射手,割地百顷,牛羊千匹。那时的西乌泌草原,草肥羊壮。在没有战事之后,郑清明的祖上解甲归田、放牧游猎。后来,便受到白俄的骚扰,白俄一边偷盗牛羊,一边打劫牧民,一时间,西乌泌草原狼烟四起,鸡飞狗跳。那些年,郑清明的祖上组织起了一支反抗沙俄侵扰的敢死队。敢死队员们手握长矛弓箭、套马杆,和沙俄的火枪队展开了一场数十年的战争。郑清明的祖上为了确保战斗的胜利,用成群的牛羊换马匹,武装自己抗俄的队伍。经过数十年激战,沙俄侵占西乌泌草原的梦想终于没有成功。可连年的战乱,却使西乌泌草原一片荒芜,成群的牛羊不见了,满地的黄沙代替了昔日的牧场。郑清明的祖上,从那时起,变成了真正的猎户,他们每年集体到远隔几百里的东乌泌去狩猎,用得到的猎物换回马匹和生活必需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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