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夏杰的背影隐没于暖厅门外,一道暗门悄然开启,从中走出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。她约莫二十六八岁,容貌艳丽,身姿妖娆,如同画卷中走出的佳人。她身着一袭剪裁得体的绯红衣裙,黑亮的秀发随意披散于肩,与她那双勾魂摄魄的媚眼、挺拔的琼鼻、樱桃小嘴以及唇角那颗豆大的黑色美人痣相映成趣,风情万种,令人销魂。
她慵懒地倚靠在墙上,嗓音软糯而腻人,似春水般柔滑:“我们的冷面英雄走了?”
“阎王”秦昊天回头,目光落在她身上,开怀大笑:“影舞,你的计策真是妙极了!若是让林西辰那个老家伙传达这桩生意,恐怕夏杰那小子一怒之下,真的会砸了他的鼻梁。就连我,刚才也差点下不来台……”
这位妩媚妖娆的女子,正是秦昊天的二姨太,江湖上赫赫有名的“孟婆”花影舞。她以阴狠毒辣著称,手段狡猾,心思缜密,是秦昊天身边的得力助手,也是“阎罗殿”中不可小觑的存在。
花影舞轻启朱唇,笑意盈盈:“殿主过誉了,夏杰此人,性格刚烈,却也讲求道义。直接传达这桩生意,必然引起他的反感。而由您亲自出面,既彰显了对他的重视,也给了他足够的尊重。这样一来,他即便心中不快,也不会轻易发作,反而会更加谨慎地考虑我们的提议。”
秦昊天点头赞同,眼中闪过一丝欣赏:“你对人心的把握,的确非同一般。夏杰这个人,实力超群,却也难以驾驭。我们需要他,但也必须小心应对,以免他成为我们的隐患。”
花影舞微微一笑,眼神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:“殿主英明,夏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。只要我们掌握好分寸,既能利用他的力量,又不至于让他对我们构成威胁。至于那桩生意,我想夏杰会认真考虑的,毕竟,他也是一个懂得权衡利弊的人”
“阎罗殿”七幢中的最后一幢——也就是位于十字形桥的尾部那幢,名叫“判官楼”,便是夏杰的居所,这幢石砌大楼,上下共分三层,有大小四十余间房间,四十间房里,每层都有,一个大厅一个花厅。
内部陈设相当简洁舒适,而夏杰便住在三楼,整层楼面全由他支配,仅有“疤脸”万三与六名手下陪伴左右,兼备伺候之责。二楼,则为“阴曹司十二杀手”之一,也是夏杰在“阎罗殿”里唯一的挚友‘霸刀’关在天居住。
同样的,这层楼里关在天也有他的副手“血鹰”陆寻及六名所属侍候着,底层便分由夏杰和关在天统领指挥的百名儿郎居住了。
“阎罗殿”的体制编组是十分严密又颇有效率的,自殿主之下,直接管辖着阴曹司“十二杀手”,便是江湖所谓的“殿前杀手”,也就是“阎罗殿”地位最高的一批杀手,仅在院主及“首席杀手”之下。
“殿前杀手”的意思,乃是指在外遇到任何情况,皆可以不需回殿禀报即有权处理之谓,换句话说,拥有“殿前杀手”名位的人,有权对突发事件衡情料理,而仍将得到“阎罗殿”事后的全力支持,殿前杀手以下,便是土大阴帅级或阴鬼使级头领,此外再次,便为头目与一般手下了,头领级的人如今共有七个,全已分归入“殿前杀手”麾下充任副手之职,而每名“殿前杀手”另外还有五十余名弟兄划人权限之内直接指挥。
因此,“阴曹司杀手”们或者有的有副手,有的没有,但每人至少都统领着五十个以上的如狼似虎的大汉。
这些再加上“赏善使”林西辰的“六案功曹处”、陈世杰的“阴鬼使”,便形成整个“阎罗殿”的概况了。
“阴曹司杀手”中地位最高的,便是“首席杀手”这一职位,目前由夏杰担任。按照“阎罗殿”制定的规矩,“首席杀手”权力巨大,仅次于殿主一人,直接统领所有“阴曹司杀手”及全殿的头领、头目和普通手下,其地位相当于现代军事体系中的海陆空副总司令。
然而,自从夏杰接任这一权重高位以来,除了必须处理的事务,他实际上很少插手管理,这种淡泊的态度恰恰迎合了“阎罗殿”殿主秦昊天和其他一些唱反调的同僚们的暗自欢喜。这些人不敢公开反对夏杰,也不敢与他正面冲突,而夏杰正好懒得过多介入,使得他们私下里轻松不少,行为也更为放纵。
秦昊天心胸狭窄,头脑精明,手段狠辣,个性专横。他将“首席杀手”之位授予夏杰,实则出于无奈。因为无论从人品、才干、技艺、心智、魄力,还是风范来看,夏杰不仅足以胜任“首席杀手”之位,甚至进一步说,由夏杰执掌“阎罗殿”的大权,他完全有能力承担,或许比秦昊天做得更加出色。在“阎罗殿”从创立到声名鹊起的过程中,夏杰不知付出了多少血汗和功劳。
可以说,如果没有夏杰,“阎罗殿”绝不会有今日的赫赫威名,不会有今日那种霸凌天下的气势。毫不夸张地说,若没有夏杰的支持,“阎罗殿”至今是否能够存在都是一个问题。
另外,夏杰曾救过秦昊天的性命,多次出生入死地为“阎罗殿”办成了很多“大买卖”。仅凭这些,秦昊天不得不忍痛赋予夏杰仅次于自己的最高地位。幸运的是,秦昊天也看出了夏杰对“阎罗殿”并无侵占之意,对他的“殿主”之位也没有觊觎之心,甚至夏杰逐渐萌生了厌倦和退离的想法。
秦昊天看清了这一点,等于解除了后顾之忧。这些年来,他尽力容忍与夏杰共处;秦昊天深知夏杰的力量多么重要,也明白“阎罗殿”对他的依赖之深。因此,既然夏杰无意取代他,秦昊天就越发不能让夏杰离开,他早就下定决心,要用尽一切可能的手段,甚至是不可能的手段,一辈子捆绑住夏杰,永远控制住他。
夏杰回到了“判官楼”三楼上他自己的房间中。
夏杰独用的房子一共是三间,小厅、书房,与卧室,这三个房间的布置全都与其他的房间不同,夏杰摒弃了奢华豪美,代以清洁素淡,一进入他的住处,便能以深深感触到那种雅淡的、飘逸的、还带着点儿冷漠的韵味……
在一名贴身手下的侍候中,夏杰冲了一个痛快又彻底的冷水浴,然后,他换穿一袭宽大单薄的白绸罩衫,足蹬一双黑缎软鞋,将头发轻轻松松的挽了个髻在头顶,面对着书房启开的药窗,在那张惯常喜用的斑竹躺椅上舒舒服服的躺了下来,微风自窗口悠悠送入,十分凉爽,夏杰长长吁了口气,闭上眼睛,安详的又宁静的沉思起来。
在尔诈我虞的江湖险道上,在白刃血锋里,在拼死的惨烈恶斗中,甚至在阴沉冷酷的“阎罗殿”,只有这个小小的角隅,在这个短促的空隙里,夏杰才能享受这片刻的,完全属于自己的安宁,再想要求这种自我天地的神游幻境,便只有在入夜之后了——假如那时没有“生意”要做的话。
静静的,夏杰在冥想着。
静静的,贴身伺候的韩立垂手肃立门边。
就在这种美好的宁静里,门外响起了一阵轻轻叩击声。
不待夏杰吩咐,韩立已低沉的向门外道:“哪一位?夏大哥正在休息!”
外头,一个清朗又明快的语声大笑道:“韩立,你这狗头休要在那里假传圣旨,快快给我开门!”
无奈的耸耸肩,韩立凑上一步,小声道:“大哥,是关大哥来了!”
睁开眼,夏杰颔首道:“开门。”
于是,在韩立启门之后,外面,一个身着青色绸衫,矮胖结实、红光满面的四旬人物也已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,这人是个光头,青色的头皮用剃刀刮得油亮,圆眼圆鼻子圆嘴,面团团的像是个乡下小财主,只有那双又宽又浓的倒刷眉还现出几方英武之气,这个人,别看他其貌不扬,实际上却是江湖有名的厉害杀手——“霸刀”关在天,同时,也是夏杰在“阎罗殿”里唯一的知交!
夏杰站起身来,笑着道:“老夏,几天不见,你好似更发福了,红光满面的!”
爽朗的大笑,关在天抢上来握住了夏杰双手,用力摇晃着,热情洋溢:“好小子,你出了趟差回来连我也不去通知一声,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溜回房里纳福了?真正不够意思!”
韩立这时端上一张软椅,恭敬的道:“关大哥请坐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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