远远的,暮色中,隐约可见一条暗红色的激光射线,犹如暴雨前于天际试探的闪电,在车队中穿梭着,快速出现又消失。
几乎当即,余昼就辨认出来,那是忠姨收藏的一件武器。
它由两节脊椎骨似的发射器组成,两节发射器一经分离便激活,连接杀伤力巨大的激光射线,比匕首更锋利迅速。射线最大距离可达十米,操作几乎没有限制,只是杀伤力会随发射器间距拉长逐步减弱。
这东西没人用着趁手,一直被忠姨收着落灰,当下,却被司洛特和纳提用得得心应手。
两人的行动轨迹难以预测,快得像两只抹了油的跳蚤,本该用于绞杀的单人武器,他们却各执一端,飞快跑过,首先将挡在他们面前的人拦腰截断。
车门下,余昼已经唤醒微型电脑,一边留意着两人的动向,一边输入程序。
待双胞胎解决了所有能杀到的人后,余昼也获取了大部分战车的位置,接着便追随着两人的脚步,调整频率,依次开启车门。
他们三人首次合作,却很默契。
射线破坏不了车身,也为避免自伤,双胞胎要精准控制射线的激活时间。又经过一辆开启车门的车时,司洛特将两节发射器分开,转手将其中一个掷出。
发射器从战车内部穿过,被故意慢着他半拍的纳提稳稳接住,射线光速回直,两人不需停下,也不需回头看,风驰电掣间,就割掉了车里的那颗脑袋。
跑到车尾时,两节发射器又已都回到司洛特手中。几次重复下来,不等对方眨眼,就已悄无声息把他们割成了两段儿。
在他们手里,好像这东西本就该这样用,完全是为他们量身打造的武器。
因这两个不速之客的闯入,对方的阵脚明显被打乱。
空缺被打开,梅提查帕和阿佘几人紧随其后,挑了杀伤力最大的车,拽出驾驶位上的无头尸,拉到最大马力,在车队中横冲直闯,合力将其它车撞翻。
他们的行动毫无章法,好似心血来潮的游戏,又疯又野,虽造不成致命伤害,却也把对方惹了个措手不及,火力一时都调转,朝他们袭来。
有了喘息空隙,高处的人终于找到机会靠近,跟着双胞胎开辟的路径攻了进来。
余昼手上不停,一边预判着双胞胎的行进路径,一边开门,分屏的左上角,数据代码在自主运行,致力于锁定找到属于男人的那辆车。
他忙得不可开交,一个刹那,却鬼使神差地分神,看了眼后视镜。
后视镜中,车队末尾,车上的男人面色阴沉,依旧没有动作。可车顶后方,一口亮黑的追踪炮却正在自动架设。
它不过一支球棒大小,支架固定于车顶后,炮口细密的感应镜头立刻按区域识别,追踪射击范围内,每一个有机生命体。
看见那台针式追踪炮,余昼脸色瞬间变了,脊背猛地冒出一层冷汗,目光定在后视镜上一时没能挪开。
这东西他再熟悉不过,一经完成识别,它就会追着目标,把在场每一个会喘气儿的敌人,变成一地碎肉块。这追踪炮看着是二十四发配置,两轮下来,这场纷争便会消匿。
强制回神儿后,余昼快速扫过分屏,抓取还是一无所获。男人的车辆显然做过更严密的设置,不似其它车,要花费更多时间破解。
追踪炮的识别时间不会超过十秒,时间迫在眉睫,他现在要思考的,已不是干掉男人,而是给他的人拖出时间逃跑。
阿佘和双胞胎还处于车队中央,周遭没有可供利用的机器人,他灵机一动,摸上胸前口袋的袖珍炸弹,同一时间抚上耳机。只要他潜入车底,引爆炸弹,炸弹的冲击击破战车的可能性为零,却有可能掀翻车身,这对精敏的追踪炮是极大的干扰,会误扰它,重新开启扫描识别。
他正要出声下达指令,支恰的声音已先一步传来。
“现在才想起来舍己救人吗?”支恰低低哼笑,“跑也来不及的,那东西连我的位置都能抓到,趁有时间,说再见吧,余昼。”
支恰说话的间隙,余昼眼前突然跳出异常警告,提示他,有其他人正在更改战车设定。
红黄交替的光在他眸中映现,余昼瞬间明白过来,额上青筋爆起,嘶声力竭地大吼,“阿佘跳车!车要爆炸了!快跳车!!”
趁着追踪炮吸引他目光的间隙,对面重新设定了战车的自爆程序,设计好,让他们步步失守。
话音刚落,车队中央,几辆车便轰然爆破,烈火快速上窜,滚滚浓烟连成一片,烧灼的声响是魔鬼脚下的枯草,火光在废墟间反射,让四处皆滚烫,热浪不再隐忍吞噬的欲望。
望着火海,余昼几度忘了呼吸。
短暂的停顿后,他忽然起身,举起双手,缓慢后退,完全暴露自己。
看见他意图投向,男人率先示意停下,学校后知后觉,本就快被击溃的气势瞬间泄底。火海还在燃烧,却不听一声哀嚎,唯有不甘和悲愤。
迟迟没有凝结的血顺着下颚滴落,余昼向着远方,看一个看不见的人,声线已嘶哑干裂,既是哀求,也是痛心,“救狄音,救他们,一切都交给你了……”
说罢他转过身,穿过混乱废墟,对上灰蓝色玻璃后的那双眼睛。他不能一错再错,即使被耻辱灌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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