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世子,这里到底是长公主府,现在长公主不方便见客,还是请您先回去。”彼时,顾枕书又被茉莉拒之门外。顾枕书一脸土色,看着府门内双手环胸,洋洋得意的茉莉,想要反驳对方,却又不知如何开口。
他虽与苏念烟定了亲,但是太后说,介于镇南王府与苏念烟之前的那段婚姻,需得老王爷和老王妃亲自入京,将此事说定,加上顾将军身为顾枕书的兄长,他都还未娶亲,作为弟弟的怎么好早早订下亲事,还是与兄长的未婚妻,为防旁人说闲话,必得顾将军先完婚,才能将婚事定下来。
总而言之,太后和皇帝的意思,是让余文茵跟着回京,并且留在京都,若非如此,这门婚事便不作数。顾枕书百般不愿意,但苏念烟的态度就有些暧昧了,她没有表示明确的同意,却又说自己不能违抗太后和皇后的旨意,便一直避而不见顾枕书。
顾枕书想来见苏念烟,便是想让苏念烟帮自己,他虽已经与老王爷和老王妃说了此事,也得到了余文茵的同意,但还是想努力一番,以太后疼爱苏念烟的程度,只要苏念烟出言恳求,便只需要顾枕书留在京都即可。
“长公主说,既然世子已经不是府里的府官了,若是要拜访,需得递上帖子才是。”茉莉也知道两人被太后指了婚,奈何长公主现在在府里见礼部尚书,当真不方便见顾枕书。茉莉只能按苏念烟所吩咐的,将对方撵走。
而在外书房内,苏念烟倚靠在书桌后,手里翻看着从西泽王子那儿拿来的册子,出于各种缘由,苏念烟并未将这本册子交给皇帝,反而留在了自己手上。陈大人知道册子里是什么,他见过西泽王子拿出来过,只能尴尬地舔了舔嘴唇,继续之前的话题。
“……据老臣对陛下的了解,陛下并不在意镇南王府留下的是谁,但是依礼,需得嫡系留在京都,方才符合规矩。但凡事都有例外,虽说顾将军并非老王爷亲子,却是掌握兵权的大将,也得封爵位,相比之下……”
不愧是文官,听得苏念烟昏昏欲睡的。“大人只需要告诉本宫,此事是否有转圜的余地,本宫倒不在意余氏是否留在京都,只是担心,顾世子长年留在京都,边境的将士们只知顾将军,不知镇南王。”苏念烟抬手打断对方,她现在要的只是答案。
“如今……长公主不妨将这本册子交给太后娘娘,娘娘有了这个东西,必然不会再强求镇南王府的支持。”陈大人垂着头,似乎很不情愿地提出这话,“只是这东西终究不好,实在不宜交给太后娘娘。”文臣的坚持大抵如此,明明自己做了不堪回首的事情,偏偏希望旁人为人正直。
“本宫知道了,陈大人先回去吧。”苏念烟抬手,将册子丢在了桌上,叫人进来将陈大人送出去。自从西泽王子被困在宫里,苏念烟找了各种理由见册子上的大臣们,明目张胆地,就是要让金吾卫知道,借此告诉皇帝。
苏念烟要的不过是从他们之中得到——将册子交给太后这个话,这样自己才能名正言顺的将册子交给太后,并且告诉太后,自己已经见过册子上的人了,让太后无法留下册子,又能达成自己的目的。
“备马车,将这个东西送入宫。”苏念烟敲了敲桌上的册子,嘱咐万嬷嬷将东西送进去。万嬷嬷自然明白,拿了册子就往外头走。“方才茉莉说,顾世子来了?”苏念烟又看向明镜,方才茉莉来时,是明镜出去说话的。
“正是,怕是来求长公主相助的。”明镜点着头,将茶盏撤下,“以世子的性格,怕是不会走的,是否要将他请进来?”明镜看了一眼杜鹃,得到对方的肯定后,才斗胆跟苏念烟提起。
“等宫里的消息递出来,不急的。”苏念烟挥了挥手,示意带自己回内院。
如苏念烟所料定的,太后本来很欣喜,能得到这本册子,便能控制朝中过半的文官了,可当太后得知,苏念烟已经见过册子上的官员们,为的是确定他们的罪责,保证对方能够为自己可用。
“太后娘娘已经将册子送去养居殿了,余下的奴婢就不知道了。”万嬷嬷垂着头,如实告诉苏念烟,她在宫中的所见所闻,“娘娘倒是没责问奴婢,只是说,既然长公主有了自己的主意,便不要事事再过问娘娘了。”这一句便是气话了。
“既然母后都这么说了,给本宫备马车,入宫去给皇兄请安吧。”苏念烟颔首,示意万嬷嬷退下去歇着,再入宫就让杜鹃和明镜两人陪着就好。“这几日幕迟有再叫嚷着要入宫吗?”临走前,苏念烟多问了一嘴。
“她犯病了,别理会她,且让她静一静。”杜鹃笑着摇头,顺势扶住苏念烟,“长公主此番要换诰命服吗?”苏念烟摇了摇头,说道:“只是寻常的请安,何必大张旗鼓地,让文官们听说,又得在背后嚼舌头了。”
“长公主何必管他们,那些嘴巴碎的都是些欺软怕硬的末流小官。原本要给长公主加封号时,就是那些末流小官们叫得最凶,以为长公主是那些弱女子,想要挣个好名声,图一时嘴上痛快,可武家一站出来,立马蔫了,真叫人看不起。”杜鹃对这一行为嗤之以鼻,啐了一口。
“这是他们的生存之道,何必计较这些。”苏念烟反倒格外平和,反而看着杜鹃,说道:“如今只要谨言慎行,等武家那头冒出错来,自然会被文官们揪着不放的。”苏念烟笑着,乘上了马车。
待苏念烟的车马行至宫门口,便发现金吾卫的八重在宫门口等着自己,仿佛皇帝正等着苏念烟进宫,特地让八重来此等着,不许苏念烟先去寿安宫见太后。“陛下说了,先请去养居殿。”八重似笑非笑,看着掀开车帘的苏念烟。
同皇帝商议好,苏念烟说了顾枕书对自己的执着,若是京都只留下自己和余文茵,足够牵制边陲的镇南王府,何必再将世子和将军留在京都,若是造成边境将士只听顾将军的话,反而无视顾枕书这个未来的小王爷,岂不是得不偿失了。
没想到皇帝的想法和苏念烟一样,认同了苏念烟的法子,似乎他心里已经放下了余文茵,表示先让顾文君和余文茵回京完婚,再给苏念烟指婚,还特许苏念烟婚后不必住进镇南王府,依旧保持自己的封号和食邑。
“这便成了?”杜鹃见苏念烟笑着从养居殿出来,惊叹于事情谈得太快了,自己连一杯茶都还没吃上。苏念烟颔首,但没有多说,带着杜鹃和明镜又去寿安宫请罪。
此事尘埃落定,便要请求太后的原谅,并请太后按照之前的计划,收余文茵为养女,赐婚给顾将军了。
年末时,伤势大好的顾文君带着余文茵回京。余文茵如约得到太后的赏赐,封为宁安县主,赐婚顾文君,至于苏念烟和顾枕书的婚事,则是在年后,由武皇后和张贵妃提议,由太后做主,指给了顾枕书。
往后,江山依旧人常在,只是苏念烟心底藏着的那个秘密,没有对任何人再提起,在后人编著的史书上,只留下了“安国太平公主”贤良的美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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